正文 第七章 古文標點大課堂·抒情散文斷句標點1(2 / 3)

本篇節選自《戰國策·燕策二》。樂毅是戰國時代大軍事家。在燕國內亂後,幫助燕昭王複興燕國。燕昭王去世後,其子惠王即位。惠王中齊國田單的反間計,懷疑樂毅。樂毅逃奔到趙國,趙國封他做望諸君。田單用“火牛陣”大敗燕軍,惠王後悔,派使者去趙國向樂毅道歉,樂毅於是寫了這封回信。

全信飽含著深沉的憂憤,緊扣自己奔趙的目的反複論述,旁征博引,步步深入,情致委曲,激動人心,是一封流傳千古的著名書信。文中有的句子比較長,標點時不可隨意加上句號或分號。如果要使用分號,就要相應地使用冒號。如:“若先王之報怨雪恥,夷萬乘之強國,收八百歲之蓄積;及至棄群臣之日,遺令詔後嗣之餘義,執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順庶孽者,施及萌隸:皆可以教於後世。”

注釋

臣不佞,不能奉承先王之教,以順左右之心,恐抵斧質之罪,以傷先王之明,而又害於足下之義,故遁逃奔趙[1]。自負以不肖之罪,故不敢為辭說。今王使使者數之罪,臣恐侍禦者之不察先王之所以畜幸臣之理,而又不白於臣之所以事先王之心,故敢以書對[2]。

臣聞賢聖之君,不以祿私其親,功多者授之;不以官隨其愛,能當者處之。故察能而授官者,成功之君也;論行而結交者,立名之士也。臣以所學者觀之,先王之舉措,有高世之心,故假節於魏王,而以身得察於燕[3]。先王過舉,擢之乎賓客之中,而立之乎群臣之上,不謀於父兄,而使臣為亞卿[4]。臣自以為奉令承教,可以幸無罪矣,故受命而不辭。

先王命之曰:“我有積怨深怒於齊,不量輕弱,而欲以齊為事。”臣對曰:“夫齊,霸國之餘教,而驟勝之遺事也[5]。閑於甲兵,習於戰攻[6]。王若欲伐之,則必舉天下而圖之。舉天下而圖之,莫徑於結趙矣,且又淮北、宋地,楚、魏之所同願也[7]。趙若許約,楚、魏、宋盡力,四國攻之,齊可大破也。”先王曰:“善!”臣乃口受令,具符節。南使臣於趙,顧返命,起兵隨而攻齊。以天之道,先王之靈,河北之地,隨先王舉而有之於濟上[8]。濟上之軍,奉令擊齊,大勝之。輕卒銳兵,長驅至國,齊王逃遁走莒,僅以身免[9]。

珠玉財寶、車甲珍器,盡收入燕。大呂陳於元英,故鼎返乎曆室,齊器設於寧台,薊丘之植植於汶篁[10]。自五伯以來,功未有及先王者也[11]。先王以為順於其誌,以臣為不頓命,故裂地而封之,使之得比乎小國諸侯[12]。臣不佞,自以為奉令承教,可以幸無罪矣,故受命而弗辭。

臣聞賢明之君,功立而不廢,故著於春秋;蚤知之士,名成而不毀,故稱於後世[13]。若先王之報怨雪恥,夷萬乘之強國,收八百歲之蓄積。及至棄群臣之日,遺令詔後嗣之餘義,執政任事之臣所以能循法令、順庶孽者,施及萌隸,皆可以教於後世[14]。

臣聞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昔者伍子胥說聽乎闔閭,故吳王遠跡至於郢;夫差弗是也,賜之鴟夷而浮之江[15]。故吳王夫差不悟先論之可以立功,故沉子胥而弗悔[16]。子胥不蚤見主之不同量,故入於江而不改。

夫免身全功,以明先王之跡者,臣之上計也;離毀辱之非,墮先王之名者,臣之所大恐也[17]。臨不測之罪,以幸為利者,義之所不敢出也。

臣聞古之君子,交絕不出惡聲;忠臣之去也,不潔其名。臣雖不佞,數奉教於君子矣。恐侍禦者之親左右之說,而不察疏遠之行也,故敢以書報[18]。唯君之留意焉。

古文標點大課堂·抒情散文斷句標點

[1]不佞(nìng):不才。斧質:斬人的刑具,即鍘刀。質,是刀下的墊座。足下:指燕惠王。敬稱,古代可用於尊者,後代隻用於同輩。

[2]侍禦者:侍候國君的人,猶左右、執事。實際代指惠王。這是一種委婉說法。

[3]假節:樂毅本是魏國大臣,憑著魏王的符節出使到燕國。

[4]擢(zhuó):提拔。立:位置,給以高位。亞卿:僅次於上卿。

[5]霸國:齊國曾稱霸中原。餘教:餘下的業績。驟勝:屢次戰勝。

[6]閑:同“嫻”,熟習。習:習慣。

[7]徑:直捷,最短距離。淮北、宋地:都是齊國屬地。宋國本在今河南商丘一帶,為齊所吞並。

[8]河北:黃河以北。濟:濟水。

[9]長驅至國:指燕軍攻到齊國國都。

[10]大呂:鍾名。元英:燕宮殿名。故鼎:燕國過去的鼎,為齊取去,今又複歸燕。曆室:燕宮殿名。寧台:燕宮殿名。薊(jì)丘之植植於汶篁:燕國的竹木栽種到了齊國。薊丘,燕都,今北京市西南。前一“植”字指竹木之類;後一“植”字是動詞,種植。汶,汶水,在齊國境內。篁,竹田。

[11]五伯:指春秋時的五霸。伯,讀“霸”。

[12]不頓命:不辜負使命。頓,挫折。裂地而封之:指割地封樂毅為昌國君。

[13]春秋:史冊。古代編年史都叫春秋,並非專指魯《春秋》。蚤:同“早”。

[14]夷:平定,戰勝。收八百歲之蓄積:從薑太公建國到齊湣王約有八百年,齊國長期積累的財富被燕國收取。遺令詔後嗣之餘義:指燕昭王留下遺囑告誡子孫,用意深遠。順庶孽:指昭王死前就預先安置了繼位的事,使庶出的兒子安分守己。庶孽,不是正妻生的兒子。施(yì):普及。萌隸:猶百姓。萌,同“氓”。

[15]伍子胥:即伍員,春秋時楚國人。他在父、兄被楚平王所殺後,逃至吳國,勸吳王闔閭伐楚,吳軍一直打進楚國國都郢。夫差:闔閭的兒子。後來夫差聽信讒言,賜劍逼伍員自殺。伍員臨死前說:“剜出我的眼珠掛在東門上,看越寇進來滅亡吳國。”夫差大怒,把伍員的屍首盛在皮袋裏,拋入江中。鴟(chī)夷:皮革製的口袋。

[16]先論:預見。指伍子胥的建議。

[17]離:同“罹”,遭受。

[18]疏遠:指自己是被燕惠王疏遠了的人。行:行為,心跡。

古文標點大課堂·抒情散文斷句標點

二、報任安書

司馬遷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曩者辱賜書教以慎於接物推賢進士為務意氣勤勤懇懇若望仆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仆雖罷駑亦嚐側聞長者之遺風矣顧自以為身殘處穢動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獨抑鬱而誰與語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複鼓琴何則士為知己者用女為說己者容若仆大質已虧缺矣雖才懷隨和行若由夷終不可以為榮適足以見笑而自點耳書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誌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從上雍恐卒然不可為諱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幸勿為過仆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托於世而列於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於欲利悲莫痛於傷心行莫醜於辱先詬莫大於宮刑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昔衛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同子參乘袁絲變色自古而恥之夫中材之人事有關於宦豎莫不傷氣而況於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廷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餘薦天下之豪俊哉仆賴先人緒業得待罪輦轂下二十餘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譽自結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遊光寵四者無一遂苟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於此矣向者仆亦嚐廁下大夫之列陪奉外廷末議不以此時引綱維盡思慮今已虧形為掃除之隸在闒茸之中乃欲仰首伸眉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負不羈之才長無鄉曲之譽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技出入周衛之中仆以為戴盆何以望天故絕賓客之知忘室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而事乃有大謬不然者夫仆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嚐銜杯酒接殷勤之餘歡然仆觀其為人自守奇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與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

其素所蓄積也仆以為有國士之風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已奇矣今舉事一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蘖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曆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仰億萬之師與單於連戰十有餘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鹹震怖乃悉征其左右賢王舉引弓之人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鬥千裏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沬血飲泣更張空弮冒白刃北向爭死敵者陵未沒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後數日陵敗書聞主上為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愴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為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之名將不能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於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於天下矣仆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會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之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深曉以為仆沮貳師而為李陵遊說遂下於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為誣上卒從吏議家貧貨賂不足以自贖交遊莫救視左右親近不為一言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為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正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乎李陵既生降頹其家聲而仆又佴之蠶室重為天下觀笑悲夫悲夫事未易一二為俗人言也仆之先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曆近乎卜祝之間固主上所戲弄倡優所畜流俗之所輕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蟻何以異而世俗又不能與死節者次比特以為智窮罪極不能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也人固有一死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發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勵也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阱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於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視徒隸則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以至是言不辱者所謂強顏耳曷足貴乎且西伯伯也拘於羑裏李斯相也具於五刑淮陰王也受械於陳彭越張敖南麵稱孤係獄抵罪絳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於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衣關三木季布為朱家鉗奴灌夫受辱於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罔加不能引決自裁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強弱形也審矣何足怪乎夫人不能早自裁繩墨之外以稍陵遲至於鞭箠之間乃欲引節斯不亦遠乎古人

所以重施刑於大夫者殆為此也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父母顧妻子至激於義理者不然乃有所不得已也今仆不幸早失父母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仆於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仆雖怯懦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沉溺縲絏之辱哉且夫臧獲婢妾猶能引決況仆之不得已乎所以隱忍苟活幽於糞土之中而不辭者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於後世也古者富貴而名磨滅不可勝記唯倜儻非常之人稱焉蓋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聖賢發憤之所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鬱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乃如左丘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而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仆竊不遜近自托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略考其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理上計軒轅下至於茲為十表本紀十二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會遭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為智者道難為俗人言也且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為鄉黨所戮笑以汙辱先人亦何麵目複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嚐不發背沾衣也身直為閨閣之臣寧得自引深藏岩穴邪故且從俗浮沉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乃教以推賢進士無乃與仆私心剌謬乎今雖欲自雕琢曼辭以自飾無益於俗不信適足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乃定書不能悉意略陳固陋謹再拜

《報任安書》是一篇血淚控訴書。在此書中,司馬遷以無比激憤的心情,申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也揭露了漢武帝的喜怒無常、是非不明,並且表明自己決心忍辱負重寫完曆史著作,“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全文感情真摯,氣勢充沛,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前人說:“其感慨嘯歌,大有燕趙烈士之風;憂愁幽思,則又直與《離騷》對壘。”並非溢美之言。

信中引用了許多德才傑出而命運坎坷的曆史人物來自勵,斷句標點時應該注意有關的曆史知識。

注釋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1],少卿足下[2]:曩者辱賜書[3],教以慎於接物[4],推賢進士為務,意氣勤勤懇懇。若望仆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此也。仆雖罷駑[5],亦嚐側聞長者之遺風矣。顧自以為身殘處穢[6],動而見尤[7],欲益反損,是以獨抑鬱而誰與語,諺曰:“誰為為之?孰令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複鼓琴[8]。何則?士為知己者用,女為說己者容[9]。若仆大質已虧缺矣,雖才懷隨、和[10],行若由、夷[11],終不可以為榮,適足以見笑而自點耳。書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12],得竭誌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13],涉旬月[14],迫季冬[15],仆又薄從上雍[16],恐卒然不可為諱[17],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18],幸勿為過。

仆聞之:修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19]。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托於世,而列於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於欲利[20],悲莫痛於傷心,行莫醜於辱先,詬莫大於宮刑[21]。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昔衛靈公與雍渠同載,孔子適陳[22];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23];同子參乘,袁絲變色[24]:自古而恥之!夫中材之人,事有關於宦豎,莫不傷氣,而況於慷慨之士乎?

如今朝廷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餘,薦天下之豪俊哉!仆賴先人緒業,得待罪輦轂下二十餘年矣[25]。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譽,自結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岩穴之士;外之不能備行伍[26],攻城野戰,有斬將搴旗之功[27];下之不能積日累勞,取尊官厚祿,以為宗族交遊光寵。四者無一,遂苟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於此矣。向者仆亦嚐廁下大夫之列[28],陪奉外廷末議,不以此時引綱維,盡思慮,今已虧形為掃除之隸,在闒茸之中[29],乃欲仰首伸眉,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