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急,”趙管家偏瘦,笑起來八字胡一翹一翹,“蘇姑娘慢慢來便是,我家小姐說了,萬不許催姑娘的。”

“趙管家稍等,我很快就好。”蘇淩寒心裏清楚,很多時候不能把別人的客氣當真。

她把背簍放到廚房,又進屋換了身去年過年做的淡紅色襖裙,然後安撫了一下還在寫大字的弟弟,這才出屋。

“老太太放心,日落前定將蘇姑娘送回來。”趙管家笑著跟蘇陳氏告別,一點也沒有因對方是村婦而看不起人——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奶奶,中午的菜和材料我已經準備好了,等娘回來了讓娘燒火,你莫要累著。”蘇陳氏的身體也不太好。

坐上牛車,蘇淩寒笑著對趙管家道:“辛苦趙管家了。”

趙管家擺擺手,“姑娘真是多禮。”

望著已放下的簾子,趙管家眼裏浮出些疑惑。這蘇家姑娘,越看,越讓人覺得通身做派一點點也不像村裏丫頭,和她家知書達理的小姐倒有點相似。哪像初識的那一次……悍然的很。

那是近一個月以前,紀家小姐紀絮帶著丫環、管家一起去縣上的泰安寺上香。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哪知才出寺廟,一隻凶狠的大黑狗忽然竄了出來,徑直朝著紀絮撲去,紀絮受驚,沒等黑狗撲過來就摔倒在地上。

正在這危急的時候係在寺廟外的一匹馬也被驚慌的人群嚇著,掙脫了繩索,拉著馬車朝紀絮所在的方向奔去。趙管家去擋那黑狗,丫環被嚇壞了,也沒那個本事擋馬,隻能尖叫著看馬車朝她們碾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塊人頭大小的石塊砸到馬腿上,一下子竟將馬腿打折了,馬當場倒在地上。接著一個身形瘦小的姑娘跑到紀絮身邊把人拉起來。

那姑娘就是丟石頭的人,也就是蘇家姑娘。趙管家有時候回想,若蘇姑娘那一下沒有把馬砸倒而是激怒了馬,那他家姑娘就……

不得不說,蘇家姑娘膽量很大。雖然蘇姑娘當初是說一時害怕,沒想那麼多就出手了。但那個時候敢出手,就已經不一般了。

“紀小姐這些時還好吧?可還有做噩夢?”蘇淩寒略有些擔憂。自從那日死裏逃生,紀絮便常做噩夢。

“小姐心情不錯,精神也好。就是昨日天沒下雨,小姐想去賞花,出門差點摔了。老爺夫人再不許小姐出門,小姐記掛著姑娘,這才讓我來接姑娘。”趙管家道。

蘇淩寒嘴裏表達著關心。簾子後那張還未張開的小臉上卻是泛著點笑意,一閃而過後又有點愧疚。

紀家在緊挨著縣城的郊區,是年前幾個月才從京都遷到這兒的。

紀家老太爺原本是國子監講學,這次告老還鄉據說是為了修撰農書,連皇帝都賜了不少東西。紀老太爺就是紀絮的祖父。他這次告老,把兒子媳婦和孫女都帶上了,唯留了孫子還在國子監讀書。

紀家才在此定居不久,但在十裏八鄉都有名。畢竟這康平縣隻是祁州屬下不大不小的縣城,來這麼個人算得上大新聞。何況人人望子成龍,一個個對紀老太爺的國子監講學身份尊敬得不行。好像自家兒子能和他說上一句話就能高中似的。

也正是因著他這重身份,蘇陳氏十分樂意,或者說蘇家上下都十分樂意蘇淩寒和紀家小姐交好,甚至盼著什麼時候能讓蘇淩寒把蘇祥帶到紀老太爺麵前給他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