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媽媽提著行李箱收拾東西。我看看自己的身體,竟然回到了兒時。我聽見媽媽跟我說:“你和我都是他們葉家開枝散葉的犧牲品,我被騙了,現在要離開了。如果你哪一天有能力了,也自己離開吧。”
這一次,我狠狠拉住了她的手,說:“媽,請帶我走吧。”
她詫異地看著我,我是個從來不提要求的孩子,這真的不像我的舉動。
他們哪裏知道,那是因為我每次的要求都被他們拒絕,我想和他們一起去海洋館,我想和他們嬉笑,甚至隻是正經地吃一頓晚餐,那一次次的拒絕使我喪失了提出要求的勇氣。
“可是……”我知道她在猶豫,那就是有希望。
我說:“媽,我會聽話,我不拖累你。再大一些我會去打工掙錢上學,我絕不成為你的負擔。”
她仍在猶豫。
我說:“媽,你有沒有想過,你就這麼走了爸爸會怎麼對我,他對我拳打腳踢,他會讓我在冰冷的冬天在外麵站一晚上。媽,不管我爸,我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真的忍心嗎?”
她留著眼淚,把我抱到懷裏:“對不起,我一直以為你喜靜,你不纏著我,也不喜歡我。你這孩子,怎麼就說出這麼讓人心酸的話。”
後來,在我答應成年後接手醫院和一係列的協商後,葉謙益同意我和媽媽離開了家。
原來是這麼簡單,我就可以離開那個魔窟。
幾年之後,媽媽再嫁。繼父對我很好,視如己出,他還有個可愛的女兒叫成夜,她一笑左臉頰邊有個酒窩。
她叫成夜,她叫鍾晨,她們一笑都有個酒窩。
鍾晨,那個我放在心底卻始終未曾忘記的女孩兒。我以為我有了正常的生長環境,我以為有了愛我的家人,我就可以漸漸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忘了她。
可是,我沒有。我常在一個個無眠的夜晚,想起她,想起她不高興時撅嘴的樣子,想她容易滿足的笑容。
我的身邊都是親人,都是朋友,可是因為沒了她,我是如此寂寞和無助。
然而我知道,我不能放縱自己的感情,那種炙熱和饑渴的愛會傷了她,我那種不計後果地、無法自控的愛終究會傷了她。
於是,在高考誌願的時候,我報了醫科大學。
沒有在一個班級,一個學校,可是醫科大學離她的學校隻有一條馬路的距離,我們甚至吃過同一個路邊攤,走過同一條馬路,這還不夠嗎?應該滿足了不是嗎?
那天我中午和同學去外麵吃飯嗎,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瞟到了她。又是激動,又是緊張,心都要跳出來,卻傻傻站在原地,寸步都不了。最後,還是幾個人把我扶回了宿舍。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著白天見她的模樣,她和朋友嬉笑打鬧著。那個無憂無慮熱情開朗的鍾晨竟然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了。
看,沒有了我,她過得多開心。
於是,每天我像個虔誠的教徒做禮拜那樣,每天守在她的校門口就為遠遠的看一眼,然後默默走開。
隻是那樣,就可以興奮上一天。
我們一直保持著無限的接近,卻始終沒有交集,直到大三那年我下課晚了,來不及放下手裏的模擬手術刀和鉗子就匆匆往她的學校門口奔過去。一個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我邊說著對不起,邊抬頭。
她,近在眼前,沒有惱怒,笑容依舊。
我僵直站在那裏,嘴裏除了叨叨著對不起,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她毫不在意地說著:“沒事兒,沒事兒。”
我眼睛晃過她脖子上的一塊兒紅色的印子,慌張說:“紮到你脖子了,快,我送你去醫務室。”
她下意識摸摸脖子,搖頭:“那不是你紮的,那是我的胎記。”
胎記?
“留著也好,下一世我看著它一定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