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賀域晴,讓人百看不厭。
深宮裏那個不敢大聲笑,不敢大踏步走路,不敢愛不敢恨的賀域晴,就叫她從此死去吧。
“走吧。”
兩人拿好行裝,出了客棧的大門,正看見大街上有一列儀仗緩緩駛過,街邊的百姓聽到動靜,紛紛出門來看。
賀域晴差點被儀仗領頭的兵將拿鞭子抽到,阿慢立即冷著臉將人護在身後。
賀域晴看了看儀仗中的旗幟,不認識,正好客棧裏有住客也出門來看熱鬧,她悄聲問那住客:“這是什麼人啊?”
“最近聽說瀾江王的獨女要來灈陽城,咱們陛下怕是要娶了這位千嬌百媚的郡主嘍……”
賀域晴臉色發白,之前在宮裏就聽到了風聲,本想著在瀾江王之女到來之前,她就離開,想不到在今天就撞上了。
阿慢見她臉色不好,低聲問:“公主,怎麼了?”
她搖搖頭,隻拉了拉他的衣擺:“我們走!現在就走!”
不然,她會忍不住想要跑過去看看,那瀾江王的獨生女兒,到底有多美,還會擔心她配不配得上許融……
這些都是不該想的東西!
阿慢見她行色匆匆,急忙跟上來,與她一起毫不遲疑地出了城門,在城外驛站買了馬,朝南疆疾奔而去。
皇宮裏的許融並不知道自己千方百計要留的人,已經當夜就跑了。
第二日處理完政事,正要去找賀域晴,大監卻來稟報道:“陛下,瀾江王之女,明嘉郡主到了。”
許融一愣:“這麼快?”
“郡主率領護衛先行出發,軍隊還在城外百裏,隻等陛下的詔令。”
許融糾結地皺眉,瀾江王將自己的掌上明珠派出來,又將麾下的私兵都遣了過來,並不是因為有多忠君愛國,而是因為梁相和政事堂出麵,與瀾江王勾勾搭搭。
瀾江王出兵的要求,就是要獨女入主中宮。
林氏一族的三老爺林柱良,帶領全家叛逃,去了焦州城。
這幾日林氏一族被罷免的罷免,禁閉的禁閉,林皇後也被關在椒房殿裏不得出門,就差一道廢後的旨意了。
可許融想立為皇後的,另有其人啊!
想不到這明嘉郡主來得這麼快。
“把人迎進驛站裏好生伺候著吧。”
大監卻有些為難,支支吾吾地答:“這個……郡主說是要給太皇太後請安,已經,進宮了!”
許融皺眉,有些不悅:“太皇太後應了?”
“太皇太後宮裏的人已經去宮門口接人了。”
許融霍地站起身,又問大監:“晴兒怎麼還沒起身?”
“老奴這就過去看看,陛下,您還是先去太皇太後那裏吧……”
許融隻得點頭,不忘吩咐大監:“晴兒早上不愛吃早飯,你叫人備些軟的容易克化的粥,帶過去勸她吃下。”
大監躬身應下,心下也覺得奇怪,往常賀域晴隻睡到上半晌的時候就會起來,今兒這是怎麼了?都這會了,賀域晴還不出現?
他看著許融朝慈寧宮去了,便帶著人準備粥,去了偏殿裏。
等到敲門半天沒人應,推了門才發現大事不好,轉身就往慈寧宮追去。
許融剛走到慈寧宮外的回廊,沒等慈寧宮的小太監迎出來,大監就追上了他,急道:“陛下,姑娘不在偏殿裏,行囊也不見了!”
許融臉頓時就黑了,再找不到往裏溫和的模樣,瞪著大監:“人呢?怎麼出去的?”
大監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來,明明是冬天。
“老奴……不知。”
許融冷哼一聲,轉身就往宣室殿回轉。
慈寧宮門口的小太監一臉懵,等到看著許融腳步匆匆地走遠了,才急忙進了殿去傳信。
太皇太後袁氏正拉著豐滿的明嘉郡主笑眯眯地訓話,袁氏對明嘉郡主此行的目的心知肚明,她不喜歡林氏,太笨。
明嘉郡主看著倒還算機敏,她越看越喜歡,隻等著許融過來,讓兩個年輕人見見麵,互相留個印象也好。
“太皇太後,陛下方才到了門口,又走了。”
袁氏皺眉,略微尷尬地看了明嘉郡主一眼。
明嘉郡主圓溜溜胖乎乎的臉上,笑容也微微一頓,疑惑地看了一眼前來稟報的小太監,又尷尬朝袁氏也笑了笑。
袁氏見她還算明理,對許融更是生氣了,忍不住冷了語氣問小太監:“怎麼回事?”
“大監追過來與陛下說了一句話,陛下就急匆匆地回宣室殿了。”
明嘉在一邊忍不住笑道:“想來是政事繁忙,娘娘就別怪罪陛下了。”
袁氏卻知道,宣室殿裏有一個從外麵找來給許融治病的“神醫”,一直住在宣室殿沒走呢,往常許融也喜歡和那人黏在一起,宮裏已經有人開始猜測那是個女子了,可惜之前每次那位“神醫”出現的時候,臉上都蒙了麵巾,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她覺得,許融八成是被那位“神醫”叫回去了。
可是又不能當著明嘉郡主的麵拆許融的台,她隻得笑嗬嗬地拉過明嘉郡主,問東海的風物和人情,明嘉郡主口齒伶俐,人也聰敏,和袁氏一句遞著一句,倒是聊得越來越投機。
袁氏自認為是個聰明人,該出手的時候出手,讓自己的兒子當了皇帝;娘家造反,她該隱退的時候就隱退了,如今蕭氏叛逃,後宮仍舊是她獨大,享盡榮耀。所以,她很不看不上腦子時不時不大清楚的林氏,想著要為自己的孫子,找一個能幫襯著他的媳婦。
她看明嘉郡主就很不錯!
“來人,去看看陛下那裏忙完了沒有,忙完了,叫過來一起用晚膳。”
……
許融回了宣室殿,在賀域晴居住的偏殿裏走了一圈,就知道她已經離開了。
連聲招呼都不打,隻言片語都懶得留下。
他鐵青著臉,生了一會子悶氣,才漸漸恢複了溫和的麵容,轉頭問大監:“大監,她為什麼會突然離開?難道真的就因為朕裝病這一件事嗎?”
她不是這麼心狠的人啊。
大監也不大明白,可是按照之前賀域晴與許融之間的相處,她就算要離開,也會和許融打聲招呼的吧?
“老奴這就去查。”
許融點點頭,在賀域晴睡過的床上坐下來,半晌,忽然嗬嗬笑了起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監就帶著人過來了,身後的兩個護衛手裏拎著一個小宮女。
小宮女見了許融,嚇得瑟瑟發抖,被扔到地上之後,縮成一團,連頭都不敢抬的。
許融看了宮女一眼,問大監:“怎麼回事?”
“回陛下,姑娘昨日裏被這宮女跟蹤,這宮女是皇後娘娘那裏派來探查姑娘身份的人,姑娘大概是……覺著自己的身份被知道了,才匆忙離開的。另外,老奴還聽說……”大監有些為難地看許融一眼,咬著牙說了,“宮裏的人私底下都在傳言,瀾江王要將獨女送進宮,姑娘怕是……也聽說了些!”
許融麵色灰敗,溫和的神情也忍不住冷下來了,看著那瑟縮的小宮女,問道:“皇後派你跟蹤這偏殿裏的人?”
小宮女抬起頭,淚眼汪汪地掙紮求生:“陛下,奴婢……奴婢先前就是在清涼殿裏伺候娘娘的,奴婢……看見娘娘還活著,也很高興……奴婢什麼都沒有說出去!陛下饒命啊!”
許融冷笑:“你說不說出去,有什麼打緊?”
小宮女臉色發白。
許融朝大監擺了擺手,大監冷著臉朝兩個護衛點點頭,小宮女立即被架起來捂了嘴拖出去了。
許融神色淒惶地坐著沒動。
殿外卻來了慈寧宮的小太監,與門口的小太監低聲嘀咕了兩句,大監很快得了信,見許融一動不動地坐著,隻得輕手輕腳地走過來,低聲說道:“陛下,太皇太後那裏叫人來傳話,要您過去用晚膳。明嘉郡主被太皇太後留下用飯了……”
許融深吸一口氣站起身,朝著大監溫和地一笑:“好,朕知道了。”
大監看著他的笑容,心疼起來,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得苦著臉跟在許融身後走出去了。
許融卻不是直奔慈寧宮,半道上腳步一轉,卻去了椒房殿。
因為林氏三爺叛變,林氏在椒房殿裏被禁足,門口有龍衛守著,她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來,隻是每天在殿內脾氣暴躁地罵自家三叔,罵完了又罵自家哥哥不爭氣,然後就是罵著後宮裏的小蹄子們不安分了……
許融到了殿外,殿內有林氏罵罵咧咧的聲音傳出來,他皺眉走進大殿去。
林氏正在摔東西,手裏舉著一個碩大的花瓶,見許融進來,卻沒有放下,而是將花瓶摔在了許融麵前,摔完了,才跌倒在地哭起來:“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