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域晴在公主府裏再沒多住幾天,就在內城大手筆地自己買了處宅子。
她出走的時候將自己的私產能帶的都帶來了,如今置辦完宅子,將手頭的錢財花了小半,一時間也不舍得采買婢女和仆從了,自己動手每天早出晚歸地去收拾宅子。
忙活了十來天,居然也能將宅子裏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一日,她正在院子裏種花呢,院門忽然被叩響,她忙得熱火朝天,一開始聽見,以為又是門外的小乞丐在搞鬼,懶得理會,沒過多久,又有叩門聲響起。
她滿手的泥巴,沒好氣地去開門,打開門就罵道:“小崽子們,找揍是吧?”
門口的阿慢風塵仆仆,被這一聲吼嚇一跳,有些呆傻地微微張大了嘴巴,看著賀域晴:“啊?”
賀域晴也愣了一下,看著曬得更黑的阿慢,忽然一跺腳:“你叩門幹什麼?不會自己進來嗎?”
阿慢被罵得不知道怎麼解釋,隻傻傻地站著不說話了,看著她額頭的薄汗,有些出神了。
賀域晴罵完也覺得自己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瞪了阿慢一眼,轉身進院門,隻吩咐阿慢:“進來,把門帶上吧。”
阿慢老老實實地進門,將院門關好。
賀域晴到了院子裏接著蹲下種樹,阿慢趕緊上前將鐵鍬接過來:“我來。”
賀域晴從善如流,洗了手在他身邊看他幹活,問道:“事情都辦妥了?”
“嗯。”
“路上還順利?”
“嗯。”
賀域晴撇撇嘴:“你除了嗯,還會說別的嗎?”
阿慢停了手,有些局促不安地看著她,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叫她高興。
賀域晴看得更是來氣了,忽然開口問道:“劉鎏打算給你找個媳婦,她身邊的婢女不少,都年輕貌美,你怎麼想?”
阿慢霍地抬頭看她,見她沒有笑嘻嘻地,就知道不是在調笑他。他立即搖搖頭:“我不想!”
賀域晴隻覺得心口的火氣頓時詭異地滅了。
她定定地看著阿慢滿臉的不悅,忽然忍不住就笑了,隨即嗔怪地看著他:“不想就不想嘛,你黑著臉嚇到我了!”
阿慢隻得趕緊讓自己的神情盡量軟化下來,可無論怎麼努力,他這張木訥的臉上也隻有僵硬詭異的一絲絲笑意。
賀域晴看得眼角一抖,急忙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不想娶,我就替你回絕了劉鎏!還有啊,咱們現在是在梁國的皇都樂陽,我不是這裏的公主,以後不要叫我公主……”
阿慢低頭看她,眼神很疑惑:那怎麼叫呢?
“叫我……小姐就好了。”
阿慢悶頭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哦,公主。”
賀域晴覺得很無奈,苦笑一聲:“罷了罷了,你這牛脾氣……”
她轉身去廚房裏端了涼開水,拿碗裝了,回到院子裏遞給阿慢:“喝點水吧。臉上髒兮兮的,是不是路上沒怎麼修整?”
本來說最短一個月才能回來,如今才過去二十幾天,他就回來了。
阿慢接了水咕咚咕咚往下灌,眨眼間將一大碗水給喝完了,才暢快地朝他笑得露出白牙:“好喝。”
賀域晴竟覺得自己的心情忽然好了許多,雖然自己不知道原因,但是心情好,是忍不住的。
“我最近跟公主府的廚娘學了幾道這邊的家常菜,今天你回來,我正好試試手,你趕緊種完,去街上買些菜回來。”
阿慢一愣:“公主做?”
“對啊。”賀域晴點頭,抬手將有些散亂的長發爽利地用綢帶綁緊了,朝他挑眉問,“你這是不相信我能做菜?”
阿慢隻是木訥,又不是傻子,當然不會點頭說是了,立即搖了搖頭。
“那就快些去買菜。”
阿慢點點頭,迅速地將兩棵小楊樹種上了,轉頭去門口買菜。剛打開門出去,就看到兩個小乞丐正笑嘻嘻地拿著石頭往門上砸來。
“幹什麼!”阿慢黑著臉在門口接住了石頭,凶神惡煞地朝兩個乞丐瞪了一眼。
媽呀,太嚇人了!
其中一個膽子小一些的,立即咧開嘴扯著嗓子哭起來,另一個沒哭,卻是轉身就跑。
阿慢黑著臉看小乞丐跑了,轉身看了看大門口,小石頭還不少,說明這些乞丐看賀域晴一個人在院子裏出沒,就想著來欺負欺負,看看能不能通過這種小手段,獲得一些好處,吃的,喝的,都行。
真是叫人討厭!
阿慢黑著臉順著街道往裏走了沒多遠,就看到一堆年紀大一些的乞丐,正摟著那倆被阿慢嚇到的小乞丐,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那個被嚇哭的小乞丐一抬頭又看到了阿慢,頓時嚇得嗷地一聲,又哭了起來。
阿慢黑著臉走到一堆乞丐身前,一眼就看到了這其中的頭頭是誰,一個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他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明明是個很肥的家夥,卻直接被他拎著離了地。
“以後,不許再叫你的人在這附近,懂嗎?”
胖男人被掐住了脖子的那一刻,就知道阿慢的武力值有多恐怖,臉色跟豬肝似的,急忙點頭。
阿慢將人掐了個半死,才跟扔破布袋似的將人扔到了地上,惡狠狠地看了這堆乞丐一眼,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買完菜回到院子裏,賀域晴正在對著一堆柴火發呆,見了他,立即招招手:“阿慢快來。”
他拎著菜和肉走過來,看著一根根的樹棍,問:“斧頭?”
賀域晴這才撓撓頭:“哎呀,沒買斧頭。”
阿慢淡定地點點頭,抽出自己腰上的彎刀,乖乖坐下砍柴。
賀域晴則是手忙腳亂地折菜洗菜,準備做飯。
阿慢砍完柴抱進了廚房,自覺地坐在灶頭後,開始打火燒火。
賀域晴將鐵鍋刷幹淨,往裏添熱水的時候,看見乖乖燒火的阿慢,忽然一愣:這一幕,這樣他燒火、我掌勺的日子,像極了戲文裏說的那些平凡的夫婦過的日子!
這個想法,將她自己嚇了一大跳。
手裏的水瓢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將她腳上的鞋子和褲腳都打濕了。
阿慢嚇得急忙站起來,拉過她到一邊,問道:“怎麼了?”
她瞪著眼睛,無神地看著他,有些傻了。
她忽然間明白過來,劉鎏每次說起阿慢的時候,那種奇奇怪怪的神情意味著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