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銀台上的小姐還算老練,看到荷汀這樣的肥客,馬上滿臉笑容,動作麻利地接過信用卡刷。可是,沒到幾秒,她的笑容就有點僵硬了,她把密碼器放到荷汀麵前,說:“小姐,請再輸一次密碼吧。”
荷汀本來就在氣頭上,看到有人要她再輸一次密碼,更加不爽起來,於是扯著嗓子說:“你們這是什麼店,連個刷卡機都是壞的,我砸了這麼多錢進來,你就不能換個更好一點的嗎?”嘴上雖然是罵,但是右手還是很麻利的又輸了一次密碼。
過了一會,收銀小姐的笑容更僵了:“這位小姐,不好意思,你的信用卡不能用了。”
荷汀瞪大了眼睛,整個人怔在了那裏,她不信邪,拿出錢包,把裏麵的信用卡統統往櫃台上方放,花花綠綠的卡,占了一桌子。
收銀小姐耐心有限,連試三張之後,終於放棄了這個愚蠢的舉動,她扯了一個自認為還算和氣的笑容,用還算平和的語氣說:“小姐,我想你還是交現金吧。”
“可是我這裏沒有現金。”荷汀喃喃道。她沒有想到父親居然會這麼狠,竟然斷了她的財路,上次她買房子敗家,父親也是通過秘書,先把銀卡給她,然後再停了她的白金卡,可是現在,居然連說都沒說一聲就停了她的卡,他明知道她一天不刷卡,就一天不舒服,好,很好,果然是她的好父親,
“荷汀”一把聲音在她耳邊遲疑的響起。她轉過頭,看到謙博站在她身後,帶點迷惑的看著她。
“怎麼了?你?又跟家裏人生氣了?”他問,語氣裏多少有點小心翼翼,好像捧著一盆滿溢的水,就怕盆裏的水溢出。
“bobby”她知道他為什麼問得這麼小心,因為他怕她又生氣了。她看著他關切的臉,又想到從父親處受到的委屈,剛才還哭不出來的眼淚,此刻就衝到了眼眶裏,在裏麵打轉。
眼前的這個人她握不住他,所以父親想要她放棄,和一直垂涎她的馬進好,可是馬進那種風流成性的登徒子,又哪裏能及眼前人的十分之一呢。別人的父母都是為子女好,苦口婆心也好,當頭棒喝也罷,歸根到底都是拳拳親子情,為什麼她的父親卻異於常人,眼裏心裏想到的全部是利益,利益。她原本以為父親叫她去馬老宴會上拉琴是為了麵子或者巴結,結果倒好,原來是為了利益。利字當頭,親情脆弱得猶如白紙,一撕即破。
荷汀望著謙博,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說她和父親慪氣了?說她的信用卡被停了?還是說她買東西沒錢支付了?說出去,丟臉的是自己。
一股香氣襲入鼻腔,她轉眼,看到傅母已經走到她的跟前,儀態萬千地朝著她點頭,微笑,打招呼。她垂下了頭,屋漏偏逢連夜雨,在最倒黴的時間遇到了最倒黴的事情,真是倒黴透頂了。算了,此地不宜久留,她還是走罷了,回頭翻翻家裏的儲錢罐,看看裏麵的零錢有多少。
“這些衣物我不要了。”她把櫃麵上的衣物一推,轉身想走。
“這位小姐”售貨小姐叫住了她,語氣依舊客氣,可是態度已經疏離:“這些衣物你可以不要,但是這件被你損壞的衣服,你有義務做賠償。”
荷汀眼光往她手上的衣服一掃,一件雪紡的外衣,夏季的單品,可能掛在打折區裏,被她看到了,就順手拿了下來。她拿過那件雪紡一看,下擺裏已經有了汙垢的顏色,縫合處的針線也裂了開來——大概是她不小心把衣服拖到了地上,弄破了吧——她翻了翻價格牌,一萬多,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了,若是以往,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把卡一刷,結賬了事,可是現在,她抬頭看了看售貨小姐嚴肅的神色,知道事情恐難了結了。她錢包裏沒有現金,撐死了就幾百塊,怎麼辦?荷汀心裏心亂如麻,腦袋裏亂哄哄的,一個主意都拿不準。
“我來幫她結賬吧。”一把男聲說到。
荷汀一聽到這把男聲,整個人都僵硬了,杵在那裏,動彈不得。這世上居然還有比剛才遇見謙博更倒黴的事情,居然還有!
一張卡遞到收銀小姐的麵前:“順便把這些衣服都包起來。”馬進說,語氣裏有隱隱的得意。
荷汀轉過眼去看他,他乜了她一眼,一副你終於有求於我的神色。
“傅夫人好”馬進轉過身就和傅母打招呼了,傅母還是見到荷汀時那副神色,端著架子,微笑著點頭算答禮。
荷汀看不下去了,她不想見到這個人,更不想有求於他,她轉過身,就往外衝,什麼衣服,什麼包包,不要了,統統不要了,眼不見為淨,爛攤子統統留給別人去收拾吧。
荷汀身後傳來馬進得意猖狂的笑聲,她忍住回頭的衝動,繼續往前跑,等跑到了那架mini旁,馬上開門,鑽了進去,然後握著在方向盤,狠狠地按了一下喇叭。密封的地下停車場內,刺耳的喇叭聲響起,驚起了一隻正在午睡的夜貓。沒鎖死的後車門被打開了,馬進把包裝好的衣服放了進去,然後走到前座,伏到荷汀的耳邊,嗬著氣說:“12號晚上見。”
荷汀猛地從方向盤裏抬頭,怒容滿麵的看著他,他站了起來,自上而下的一臉笑容的回望著她:“你鬥不過我的。範荷汀,隻要你一天是範家的女兒,你就一天鬥不過我。”
荷汀的眼神從他身上移了開來,望向他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馬進繼續笑著看她,連回頭都沒回頭過:“你想叫傅謙博嗎?我是鬥不過傅家,可是你也高攀不上,不要指望傅家人來救你,你不是公主,你不值得王子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