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了,葉子綠了,葉子黃了,葉子凋零了。謙博最近一直都意興闌珊,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反倒是荷汀興致高昂,整天跟著他同進同出,恨不得拉著他的手走遍整個校園。謙博知道她的小心思,和他當初跟思諾在一起時一樣,用牽手來宣告給全世界聽,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好幾次,他們在校園裏都碰見了思諾的朋友,對方回饋給他們的都是鄙薄的眼神和不恥的表情,尤其是安萌,就差沒衝上來扇他們一巴掌了。荷汀對這樣的眼神毫無反應,她從小就這樣過來,相對於範家人的刻薄和刁難,這樣的眼神就是小菜一碟,不足掛齒。可是謙博受不了,那種指控的眼神讓他內心對思諾的愧疚更加加深一層。雖然分手是思諾提出來的,但是在他的心裏,總覺的是自己辜負了她,他難以麵對思諾,所以索性不再過問。當你造成無法挽回的錯誤時,逃避是常用的辦法。
對於謙博的心思,荷汀何嚐不知道,但是她沒有辦法去化解,她也不想去化解。她知道,謙博的心裏多少是對她有著怨言的,她如果再插手過問他和思諾之間的事情,估計不用幾天,她也會步上思諾的後塵,和謙博分手。所以,這一切都交給時間來解決吧,她就不信,等到兩人都白發蒼蒼的時候,他還有力氣去懷念一段無疾而終的感情。至於他的心,那裏麵現在住著誰又有什麼緊要呢?人已經在她身邊了,隻要握緊,就不會逃離。而她,則相信,終有一天,這相濡以沫的生活會在他的心底開出另一朵花。時間有多久都不要緊,隻要有種子,它就會發芽。
這天剛下課,荷汀就興高采烈地跑到謙博的教室門口,拉著他說家裏的院子太空了,要去花鳥市場買幾棵樹苗回家種。荷汀最近的興致很高,經常變著花樣地拉著他東奔西跑,每一次他都沒什麼興致,但每一次都被她硬拉著去了,然後像完成任務一般陪她過完那一天。
這天的任務是植樹,這實在不是一個好任務,因為沒有人會在秋天去植樹的。他看著仰著臉,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的荷汀,對她說:“你確定秋天植樹會養活成功?”
荷汀眨眨眼,想了一下說:“那改成養其他好了。”
謙博沒好氣地搖搖頭:“沒人會在秋天種花養草,這是一個收獲的季節,而不是耕種的季節。”
“那養貓好了,或者養狗。”荷汀笑著繼續提議到。
“木遠齋那裏那麼多流浪貓,你撿一隻來養就好了,何必非要去潘家園那麼遠的地方呢。”謙博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荷汀愣了一下,有半秒鍾的呆滯,然後又馬上笑饜如花地說:“我們別幹涉流浪貓的生活了,它們有它們的自由。去嘛,反正我們下午都沒有課。”
此時正是下課的時候,教學樓的走廊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謙博不習慣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人打情罵俏,於是就敷衍式地回答了一句:“走吧,走吧,別鬧了。”
荷汀假裝沒聽到他語氣裏的不耐煩,滿懷興奮地用力抱了他一下。這時,謙博整個人明顯僵硬了起來,荷汀覺得詫異,抬頭看他,發現他正凝神望著前方。荷汀想到了什麼,猛地回頭遙望,她果然看到思諾正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兩。
此地不宜久留,荷汀二話不說拉著謙博就走。經過思諾身邊時,對方轉過頭去不看他們,而荷汀更是加快腳步,就差沒跑起來。
他們或許不介意在此地上演肥皂劇裏藕斷絲連的狗血劇情,但是她很介意,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跑到上帝麵前,祈禱讓思諾從此從他們身邊徹底消失。
一路上謙博都有點心不在焉,開車也不好好開,有幾次都差點闖了紅燈。荷汀心裏一肚子火氣,卻不能發泄,她固然不會大度到把自己男人推到前女友麵前,讓他們理清前塵舊夢,但是她也不會愚蠢到在自己男人麵前拚命詆毀他的前女友,更何況這個前女友在他心目中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甚至比她還重。
子揚曾經問過她,這麼委曲求全的戀愛,值得嗎?她回了他一句話:“你看過《賣火柴的小姑娘》的童話嗎?因為太冷,所以哪怕一點點的光和熱都足以讓她取暖。”
“但是戀愛的本身不是要從中得到快樂嗎?可是,你快樂嗎?”
“那你呢?你快樂嗎?”她反問他。
子揚點點頭,微笑著說:“我很快樂。”
“那我也很快樂。”她篤定地說,隨後又補充似的重複了一次:“我很快樂。”然後仰頭把手中的啤酒喝完。
她有什麼不快樂的呢?一直深愛著的男人終於成為了她的男朋友,她一直想逃離的範家終於有了一絲離開的曙光,而整天糾纏著她的馬進也終於開始慢慢遠離她。她有什麼不快樂的呢!她有什麼不滿足的呢!人要知足常樂,不是麼?
她想起了金庸說過的一句話:你深深愛著的那個人,深深地愛著別人,那有什麼法子。是啊,她能有什麼法子,來彌補這千古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