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十月,M國就馬上進入了秋天的狀態,N大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的葉子,仿佛一夜之間就變黃了,風一吹,紛紛揚揚地就凋零了下來,遠遠望去,半空之中和水泥地上都是一片金黃,雙腳往上一踩,就會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歉博站在馬路中間,拿著新買的相機,“哢嚓哢嚓”地按著快門。一輛自行車飛快地向他駛了過來,停在他的旁邊,車上的人狠拍了他一下,說:“我有兩張愛樂樂團的票,你要嗎?要就全給你。”
歉博拿著相機,專心地調著焦距,對趙徽頌的話不置可否。
“你到底要不要啊?”趙徽頌又拍了他一下肩膀。
他終於從相機裏轉移了注意力,他搖搖頭:“不要,我對交響樂沒興趣。”
“誰要你有興趣了。”趙徽頌翻了個白眼:“我是要給你拿去約會。”
“我又沒有女朋友,約什麼會。”歉博淡淡地說,低著頭,不停地調著相機的設置。
徽頌又翻了個白眼:“沒有你不會找啊,你來這裏都一年了,連個女人都沒有,太說不過去了。”
“你有,你幹嘛不去?”歉博反唇相譏說。
徽頌狠捶了他一下肩膀:“我女人要是能過來,就算你拿金條換,我都不換。”
歉博停下了照相的動作,往他的車後座一躍,坐了上去,然後就催促著他趕緊離開了。
“我要是有你這麼好的條件,早就把全世界的美女都泡上一遍了。”
車後座的人沒有說話,他沉默著,陷進了某種回憶裏麵。道路兩旁金黃色的參天樹木,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兩年以前的A大校園裏,回到了那條載滿了銀杏和楓樹的林蔭大道上。那時候他們都還很年輕,無憂無慮的,手挽著手,走遍了A大的大街小巷。
歉博原本以為徽頌會回到他們租住的房子裏,結果他路過家門而不入,載著他直往前駛。
“你去哪?我還有論文要趕呢,下周要小組討論了。”
徽頌騰出一隻手來,揮了揮,說:“別一天到晚就想著學習學習,我帶你看看我們藝術家的天堂。”
歉博歎了口氣:“你以為我們搞經濟的像你們搞設計的那麼好混啊,隨便畫兩張畫就糊弄過去了。”
“你俗氣,你曖昧。”
結果,徽頌騎到一半就打住了,繞了一個彎,又往回騎了。歉博覺得莫名其妙,問他:“你幹嘛又回去了?”
“我靠,11區那麼遠的路,你想騎死我啊。換車,換你的老爺車。”
“誰老爺了”歉博在後麵嘟囔著,也不管前麵使勁蹬車的人聽沒聽見:“不就一二手嘛,也沒有多久哇,我在這呆沒幾年,買新車浪費。”
徽頌口中所謂的藝術家的天堂是一家名叫佛羅倫薩的酒吧,那裏以搞藝術的人紮堆而聞名,徽頌這個搞廣告設計的碩士最近迷上了它,三天兩頭地往哪跑,說是那裏有繆斯,有靈感。
都說搞藝術的人作風大膽,前衛,果不其然,歉博一進佛羅倫薩的大門,就看到一個美女坐在一個西歐男子的大腿上,背對著他,雙手勾著那男人的脖子,在忘我地親吻。10月的天氣已經微涼,可是她還穿著露背的衣服,雪白光潔的後背上,紋著一雙猙獰的魔鬼般的翅膀。
徽頌拉著歉博坐到了那個美女的對麵,坐了下來,然後叫了兩杯雞尾酒就喝了起來。時間尚早,酒吧剛營業,還沒多少人,徽頌指著酒吧裏不多的人跟歉博介紹起來:“你看到那個白胡子老人沒?街頭藝術家,聽說他的一些畫曾經賣給那些名家,然後注上別人的名字就拿到畫廊裏賣了。聽說蘇富比去年還拍賣了一副她的畫。”
歉博看了一眼那個為他人作嫁衣裳的老人,他正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淺酌著酒,一副不願被人打擾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