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策馬行在斛律楚邪身畔,目光靜靜遙望遠方。
耳邊風聲簌簌,仿佛一首悲壯淒涼的挽歌,在不停地訴說著前路的艱辛與淒烈。
夏清裹緊身上的披風,眼神沉沉,讓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還是回去吧,戰場危險。”出發之前,斛律楚邪忍不住再勸。
沒有回答他,夏清握緊韁繩,默默驅馬前行,就像根本沒有聽到過斛律楚邪的勸告似的。
歎一聲,知道自己不論怎麼勸,她都不會聽,隻好下令出戰。
元睿先前帶來的十萬軍士,已經有一大半被夏明德控製,加上平南王的三萬人,敵方的兵力,接近十萬。
而元徹和斛律楚邪這邊,元徹手中的六萬人,加上斛律楚邪的三萬人,一共九萬,雖然人數上相差近一萬,但若真的打起來,夏明德和平南王那邊,卻不一定能占上風。
歸降夏明德的那些士兵,大多都不是出於本意,為了保命,隻能暫時受他的威迫,一旦上了戰場,臨陣逃脫或臨戰倒戈都有可能,他們能依靠的,也隻有平南王那三萬精兵而已。
所以,這一場以少戰多的戰役,斛律楚邪並不擔心,相反,為勝負憂心的,卻是夏明德與平南王那一邊。
直到現在,平南王怎麼也想不明白,元徹是怎麼從京城離開的,他明明派了心腹嚴加監視皇帝,皇宮中,就是兩隻麻雀也飛不出,隻要夏明德這邊將北狄拿下,再殺掉元睿,一切就緒後,他們就可以逼皇帝退位了。
本該是天衣無縫的計劃,中途怎麼就出了狀況呢?
他實在想不通。
“王叔,您是否很好奇,朕是怎麼從你嚴密監視的皇宮中離開的?”陰暗的房間中,元徹背靠冰冷的石牆,漫不經心地問。
平南王轉向他,看著一半臉孔隱在陰影中的年輕帝王,忽然在對方身上,感到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意味,“哦,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察覺的?”
元徹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服地姿勢靠著,不緊不慢道:“王叔難道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技術,叫做易容術嗎?”
平南王眼神一凝,沒有說話。
元徹自陰影中探出臉來,勾唇一笑,配著略微淩亂的長發,顯出一種奇特的邪魅,“王叔難道就從沒懷疑過,皇宮中的那個傀儡,其實根本就不是朕嗎?”
此話一出,平南王立刻臉色大變,鎮定不再:“你說什麼?皇宮裏的那個人不是你!”
“王叔,不知該說你愚蠢,還是守舊。”元徹又將身子縮回到陰影中去,“所有人都認為,皇帝的龍椅是不能做的,皇帝的龍床,也是不能躺的,王叔是不是也這麼認為?”
平南王腮邊肌肉猛烈的抽動著,幾乎無法出聲。
輕笑一聲,元徹繼續說著:“不就是一個龍椅嗎,朕一高興,沒準搬出皇宮,讓天下百姓都來坐一坐,龍榻麼,也就那麼回事,王叔想躺一躺,朕也沒有異議,王叔要是喜歡,朕也可以差人將龍榻送到西南的平南王府上……”
“夠了!”平南王憤然揮袖,大喝道。
“王叔惱羞成怒了?”眯起眼,被隱在黑暗中的眼神,如獵豹般銳利。
平南王大口喘著氣,“是誰,是誰在幫你?”
閉上眼,輕輕道,“是一個……朕對不起的人。”
“對不起的人?”平南王陡然揚高聲調,看著元徹,怎麼都不敢相信:“怎麼可能,不可能的!龐梅恨你入骨,怎麼可能會幫你!”
“是啊,朕也沒料到。”冷冷譏笑,卻不知是在譏笑自己,還是對方。
拔出腰間的劍,情緒失控的平南王幾乎就要衝上去一劍刺死元徹,可劍鋒臨到對方咽喉時,那犀利中帶著憐憫的眼神,卻令他手下的動作陡然一窒。
懶洋洋地推開架在自己喉口邊的劍鋒,元徹側目,看向平南王,“仇恨並不是解決一切的最好辦法,朕雖然明白的晚,卻也不遲。王叔,你還在恨著父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