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的公寓裏,家庭醫生陸楓幫床上躺著的人檢查了一會兒後,微笑著給了站在一邊的男人一個放心地眼神,“隻是有點發燒,退了就沒事了。”
“恩。”軒旻哲抿唇應了一句,陸楓把拿起放置在一邊的藥箱,輕拍了他的肩頭,默默地走出寂靜的房間。
昏黃的光線照著冷淺依那蒼白的臉,毫無血絲的唇瓣幹巴巴地暴露在空氣中,軒旻哲擠了擠眉心,端坐在床沿,伸手拿起放置在台燈下的水杯,用棉花沾了一點水撫平她那幹燥的唇瓣,“對不起。”
午夜,輾轉醒過來的冷淺依漠然地凝視著趴在床邊閉著眸子的軒旻哲,長卷的睫毛輕顫著,室內的溫度已經調到正常人舒適的暖度。冷淺依斂下眼睫,掀開被子,光著腳丫子木訥地向房門走去。
軒旻哲被輕微的響動弄醒過來,著急擔憂地走到冷淺依的身後,急切地拉著她的袖子,“你的病還沒有好,先躺在床上。”
冷淺依冷笑,沉默不語地甩開他的大手,冷漠地掃過他一眼,“淺依,你先不要和我慪氣,先養好身子好不好?”
看著軒旻哲那緊蹙的眉睫,冷淺依有一瞬地不忍,可是一想到瘋癲的冷秋欣,臉上布滿滄桑落寞地顧澤旭,還有那化作一抹塵土的顧翰峰,所有的怨恨把那絲絲的不忍撲打得煙消雨散,“我恨你。”
軒旻哲向後怔了怔,遲疑了一會兒,依舊抓著她的手,慎重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你不可以折磨自己的身體。”
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地走動著,冷淺依淡漠地凝視著他,嘴角毫無感情地輕揚,嚴肅地問道,“軒旻哲,你愛上我,對不對?”
被戳中心事的軒旻哲僵硬地看著冷淺依,他以為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一直以為自己隻是像個白癡一樣付出。轉眸,看著冷淺依眼中閃過冷漠和怨恨,軒旻哲疑惑地抿唇,“為什麼這麼問?”
房間的暖氣在冷淺依那冷漠的臉上溜轉著,蒼白的嘴角,那被發燒染得嫣紅的臉頰因著那輕笑,慢慢地向上挪動著,“如果你愛我,我就折磨我自己;如果你不愛我,我就報複你。”
流動的空氣跟著軒旻哲僵泄的身體一同凝結在深夜的冷絕當中,他從未想過真的要傷害她,而且那晚不管她有沒有出現,他都想著幫顧翰峰,畢竟他貪汙的贓款並不多,可是沒有想到事情發生得那麼突然,那麼讓人措手不及。他不知道她竟然可以這麼恨他,這麼不願意看到他,這麼不願意和他呆在一起。
房門打開,軒旻哲窒悶地看著那個單薄的身影搖搖擺擺地走出房間,一陣冰冷的夜風從敞開的門吹進來,呼呼地略卻了他那灼燒疼痛的心窩。
新曆三月,綿綿的細雨依舊下個不停,早已病好的冷淺依整天窩在房間的意大利沙發裏,偶爾會到雪之戀那裏演奏。每一次的演奏過後,林西辰都會送她回夙願,可是她知道軒旻哲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後,不管他工作有多忙,甚至淩晨四五點都在書房裏看文件,隻要是她演奏的時候,總會在角落裏找到他的影子。
她恨他,真的恨他,恨他用那樣的方式威脅她,恨他間接性地害死了顧翰峰,可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無法忽視他對自己的關心,恨自己無法對他那落寞地眼神視若無睹,更恨自己在每個深夜他偷偷到自己的房間凝視著自己後悄悄地落淚。
D城大學的湖邊,林西辰撐著淡綠色的透明傘,默默地注視著愁眉苦臉地冷淺依,搖曳的榕樹,綠葉搖晃著跌落幾片在肩頭上,“林西辰,爸爸的事你早就知道,對嗎?”
“爸爸?”林西辰蹙眉。
“顧翰峰。”冷淺依輕扯嘴角幹笑,忽而想起現在的她已經不止一個爸爸,還有一個無法承認的卻又是真真實實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比什麼人都還要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