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崢老人看見墨沉走過來，也沒有打招呼，而是直接往北走，道觀是坐南朝北，道觀的北方有一個小鎮，距離道觀大概有六七裏。
墨沉沒怎麼去過小鎮，一共去了七次，包括這次，隻有每年中元節放河燈時候墨沉才會到小鎮上走走，墨沉原來的家，也就是吳崢老人帶走墨沉的地方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小漁村，距離海和道觀都很近，所以墨沉每個月都會回去小漁村看看，每次都會和他的娘親說話，當然，是對著娘親的墳墓說話，單方麵的說。
小鎮並不繁華，不過每逢節日就會打扮起來，看起也挺像樣。
吳崢老人帶著墨沉走到小鎮的時候，小鎮剛剛開始熱鬧，放河燈的人在河邊沉默少語，街上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要不要吃串糖葫蘆。”吳崢老人轉過頭看著墨沉說。
墨沉搖搖頭說：“不要。”
不過老人已經跟旁邊的小販說話，兩文錢賣了一串，然後遞給了墨沉。
墨沉隻好接下，然後一口吞了一個，看起來像是氣的腮幫子鼓起。
走過繁華的人流，兩人走到了一個渡口，渡口處的人很多，河裏的河燈已經連到了天邊。
老人在旁邊的小販買了兩哥河燈，然後遞給墨沉一個，自己拿了一個。
墨沉接過河燈，然後擠到木板鋪就的路盡頭，然後點亮河燈，放到水麵，河燈隨水而去，墨沉眼看著河燈遠去，直到看不清才轉回頭，老人已經不見了，墨沉似乎習以為常，一點也不擔心，就在渡口處找個地方坐下，等著老人回來，老人每年都會這樣，不過前兩年還會和墨沉打聲招呼，現在就是一聲不吭就走了。
直到渡口處的人流散去，老人才在夜色中出現。
“走吧。”吳崢老人道。
墨沉站起來，直起身子已經快和老人一般高了。
“你去哪裏了?”墨沉一直就想問這個問題，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問。
“我呀，找一位老朋友去了，你也知道的，我這個歲數的人，別的什麼都沒有，就老朋友比較多。”吳崢老人捋著胡子說，手中的河燈已經沒有了。
“給你一個白玉鈴鐺。”老人手中不知何時拿著一個白玉鈴鐺，遞給墨沉。
墨沉接過白玉鈴鐺，然後掛在腰間，白玉鈴鐺隨風飄蕩，傳出清脆的響聲。
老人心滿意足看著墨沉。
“我也要回去監督他們功課去了。”老人說道。
然後就轉身往臨海觀的方向走去。
墨沉跟著老人身後，一直低著頭擺弄著白玉鈴鐺，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走到臨海觀的時候，臨海觀傳出整齊的聲音，似乎是在吟誦什麼。
“你猜這一次，你的那個師叔會偷懶?”老人在道觀門口問墨沉。
迷塵略微沉思了一會說：“我猜五師叔會偷懶。”
“老規矩。”老人笑著說。
墨沉點點頭，表示他同意了。
然後兩人推門而入，道觀的院子裏整整齊齊坐著大約四五十個人。
老人定睛一看，然後說道：“小墨沉你輸了。”
墨沉一看，最前排就是他的五師叔孫謀。
“明天我就開始背你布置的功課。”墨沉語氣似乎有些不服氣，然後轉身就往他的屋子走去。
老人看著正在吟誦的眾人，沒有打斷他們，然後向眾人對著的祖師爺拜了拜，就往他的屋子走去。
偷懶的是墨沉的小師叔張載，張載一直都很恪守規矩，今天竟然會偷懶，讓墨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怎麼不去吟誦?”墨沉看見了院子裏的張載問道。
“你猜?”張載反問道。
“我猜你是坐不住。”墨沉想了一會笑著說。
“小師叔我是整座道觀最能坐住的人了。”張載敲了一下墨沉的腦袋。
墨沉也不生氣，隻是笑嘻嘻看著張載。
張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然後緩緩說道：“我隻是今天想偷懶而已。”
墨沉有些不信，不過也沒有繼續問。
“小墨沉，你看今夜的星辰怎麼樣?”張載換了個話題。
墨沉抬頭看看天上的星辰，然後說道：“沒有白玉盤。”
張載哈哈大笑，想起來六歲時墨沉第一次指著月亮說白玉盤的事情了。
墨沉也不生氣，他知道張載是在笑他，但是隻是和他玩笑而已。
“你小子，趕緊睡覺去吧，明早還有早課。”張載悻悻說道。
墨沉給了張載一個白眼，然後走到他自己的屋子。
張載用隻有自己可以聽見的聲音說：“沒有白玉盤。”然後又重複了幾遍，臉色變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