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3)

麵對萬重文怒火,李廷恩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他隻用一句話就讓萬重文氣勢頓衰。

“萬兄,安原縣主認識華麟已有三年了罷。”

“是三年零八個月。”萬重文頹唐扶額,“自從那年付華麟打馬球時候救了她,她就一直吵著要嫁給付華麟,家裏上上誰都拿她沒法,偏偏太皇太妃還讚成這門親事。”說著說著他臉上又添了怒火,“廷恩,你既知道這件事,就不該火上澆油。

李廷恩隻是笑。

什麼是火上澆油?

安原縣主打定主意要跟著付華麟不是一日兩日,一件已經持續近四年感情,並且從未得到回應,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會不顧一切繼續堅持去。感情這種事,從來沒有任何理智可言。若還有理智,隻能是你愛不夠深。

何況,自宮中太皇太妃之後,萬家奇異沒有再生出一個嫡女,一直到安原縣主出生。安原縣主萬孜瞳是萬家掌上明珠。她入宮,因太皇太妃輩分,就是王太後都不敢輕侮,京中貴女人人都要避讓兩分。這樣一個女人,愛上了身世坎坷付華麟,所有人都反對時候,是絕不會回頭。

麵對李廷恩戲謔笑,萬重文氣呼呼將茶當做酒喝進了肚裏。

“廷恩,你是我師弟,師兄待你一直不薄。雖說師兄沒有讀天分,如今已回家掌管家業,你也不該站付華麟那一頭。”

李廷恩笑著衝萬重文搖了搖頭,“師兄,自你回沐恩伯府接手家業後,便不讓我再叫你師兄了。”

“我不配做師父弟。”萬重文自失一笑道:“自五歲起,我就被送到師父身邊。別人都說沐恩伯府世代皇商,當年就是靠著給太祖出銀打仗才能得到個爵位,後來隻會往宮裏送女人。我定決心要仕途上闖出個名聲,讓沐恩伯府堂堂正正麵對那些世家望族,到頭來,還是辜負了師父栽培。不僅如此,連同門幾位師兄都看不起我。我繼續將這條路走去,不過是連累師父清名罷了。”

“皇商。”萬重文環繞著四周水榭廊還,嗤笑道:“自大燕開國,沐恩伯府那些人眼中,就是滿身銅臭人。跟他們站一起都怕把人給熏臭了。送女人,萬家後宮不過一個太皇太妃罷了。他們這些世家望族,又送了多少族中女入宮為妃。”他說著恨恨往桌上錘了一拳,“連付華麟這樣殺煞星,都看不起孜瞳。”

“師兄,商又如何,官又如何。太祖征梁文,是萬家變賣家產,後方征糧草。太宗年間,鄧州大旱,萬家號召商人出銀賑濟災民。高宗年間,朝廷征北疆蠻族,沐恩伯府為送軍糧入北疆,戰死十三名男丁。樁樁件件,才換來萬家世代皇商恩典。商能流通南北,官能經國治世。大國小家,官商之用不同。您若自輕,必被人侮。”

李廷恩這番話說得萬重文愣住了。

“您若自輕,必被人侮。”萬重文喃喃將話念了兩遍,忽然仰天大笑道:“好,廷恩,師兄沒有看錯你。師父門七十弟,唯有你李廷恩,一輩都是我萬重文師弟!”他以茶代酒,與李廷恩痛共飲了一杯。放茶杯後他自嘲道:“自離師父身邊後,我萬重文自詡效仿前人之風,日日夜夜美酒美人美茶相伴,依舊是自輕。”

李廷恩就趁機道:“師兄,您是否覺得付華麟回避安原縣主是看不起沐恩伯府。”

話題回到付華麟身上,萬重文臉上就不那麼好看了,“廷恩,即便付華麟並非此意,他這命格,孜瞳是萬家上命根,我就這麼一個胞妹。況且果毅侯府情形,你頗受師母看重,該比我清楚才是。”

說來說去,萬重文對付華麟避諱,除去誤解付華麟一直對胞妹萬孜瞳敬而遠之是看不起萬家外,重要是就是擔心付華麟命格。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隻是礙於付華麟是石定生侄兒,萬重文一直便不曾直言,僅僅是沉默應對外人對此事揣測,以此隱晦告訴果毅侯府萬家人對此事態度。

若以前,萬重文雖與李廷恩這個小師弟交情不壞,還一起做著生意,萬重文都不會對李廷恩說出這番大實話。畢竟付華麟命格同樣是果毅侯府忌諱,是石定生妻心病。李廷恩一直呆石定生身邊,是石定生看重弟。萬重文實沒把握李廷恩會不會轉身就將他這番大實話告訴了石定生。

不過今日李廷恩這番話讓萬重文對這個師弟頗有交心之感,他是性情爽落之人,也不避諱對李廷恩說這些了。

李廷恩沉默片刻,淡淡道:“師兄,你方才說宮中太皇太妃對此事頗為讚成。”

萬重文一噎住了。

太皇太妃讚成是為了什麼,是為了付華麟手中天破軍能即將到來朝廷漩渦中保住萬家。太後年事已高,皇上親政即。太後十幾年攝政黨羽絕不會甘心眼睜睜看著皇上親政,然後他們這些人被罷官,被抄家,被流放,甚至舉族皆滅。到時候會引起風波,幾乎如今就可預見大半。沐恩伯府世代江北道居住不假,萬家無人入仕也不假。看起來這些事似乎波及不到萬家頭上。可天人,都為一個利字而活。萬家富甲天,到時候又怎能獨善其身。太皇太妃,能仗著輩分護住萬家,可太皇太妃,也是垂垂老矣,按著太醫說辭,隻怕連今年都撐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