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廷恩回家後,朱瑞成就將姚鳳晟還家事情告訴了他。
姚鳳晟正跟趙安一起連拳,聽說李廷恩回來了,他就大大咧咧無視身邊想要帶路從平,自己走前頭去找了李廷恩。李廷恩身邊上打量了一圈,他道:“別話我就不說了,這釀酒事情,你既答應了清詞,就得好好做,別讓她家裏那些人麵前丟了臉麵。”說,他頭也不抬,轉身就步走了。
他這樣做派,氣長福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哎,這人,少爺您瞧瞧。”長福憤憤不平朝李廷恩抱怨,“這還沒成親呢,就想從少爺您手裏掙銀了,這還端著架擺出副舅兄臉麵上您麵前吆三喝四。少爺,要不您把……”他話沒說,被李廷恩目色冰涼看了一眼,登時不說話了。
李廷恩放手裏捏著玉佩,淡淡道:“出去罷。”
長福垂頭喪氣往外走,從平門口攔住他就後腦勺上給了一巴掌,“你說你,這門婚事又不是少爺自個兒要定,那是石大人和姚太師定來。姚太師才去了沒多久,喔,你倒好,一個人,就跑到少爺麵前去攛掇少爺悔婚了。”
長福摸著後腦勺不服氣道:“從大哥,咱們這些人都看不上姚家,讓少爺再去伺候,不是委屈了少爺。您瞧瞧姚家上上那副樣,明明就是求著咱們少爺,倒像咱們少爺欠了他們銀一樣。”
這倒是大實話。
說起來從平也覺得不喜歡姚家這幅做派。可沒法,誰叫這門親事就是定著了。不過從李廷恩接到信神色看來,從平覺得李廷恩對姚姑娘倒並非很厭惡。
從平摸了摸巴,告誡長福道:“這種事情你就甭管了,少爺要是樂意,將來人家就是咱們少夫人。少爺要是不樂意,以少爺脾氣,那也沒人能強了少爺不是。”
“得了罷,從大哥,你看那誠侯府,這事兒不還是你告訴咱?人家還是侯爺呢,得虧姚姑娘不是個公主。”長福撇了撇嘴。
聽見長福話,從平無奈心裏翻了個白眼。
這傻孩,以為當年誠侯府事情就真是市井民間那些說說那樣簡單。杜如歸被壽章長公主看上是那張臉,壽章長公主能嫁可是衝著誠侯府世襲罔替四個字去。要不太後何必把宋氏三族人都給砍了。公主公主,公主是皇上女兒,想要嫁個如誠侯府這樣好人家,也不是那麼容易。要知道,當年瑞安大長公主,嫁去平國公府時候,還是做繼室呢,隻不過以前國公夫人沒能留一個男丁罷了。就這,還是許多宗室貴女們豔羨好親事。
誰叫大燕公主郡主們名聲都不太好,讓世家勳貴們都不樂意尚主。
再說了,要怪就怪宋氏還有誠侯府當年不識時務,他們要早早站太後那一頭。以太後當年威勢,怎麼也能從朝中扒拉兩個出來把閨女給娶了,不是一定要杜如歸不可。
從平心裏亂七八糟腹誹了一通,拉著長福進去繼續給他講規矩。
李廷恩就和朱瑞成說了幾句織雲錦事情,然後自己關房裏看起了昭帝給他有關宋氏一案卷宗。
看之後,李廷恩對於宋氏是否冤枉一事,又有了一個加清晰認識。看樣,當年太後為了讓宋氏一案定罪,確是花了很大功夫,然而,有些事情,真就是真,假,無論用了多厲害高手來作假,終歸是假。
想到昭帝吩咐,李廷恩暫且將卷宗放一旁,把趙安叫了進來。
李廷恩讓趙安動用手人手去打聽打聽杜紫鳶事情。
趙安聽到李廷恩吩咐,臉上神色就有些古怪,他猶豫了一道:“少爺,誠侯杜如歸幼女養詠院,從不出府事情人人都知道,這……”
李廷恩就詫異看了趙安一眼,“趙叔,我意思,是讓你去門口打探打探消息。”
趙安苦笑著搖了搖頭,“少爺,我沒法。這京裏,隻怕還沒人能不驚動誠侯情形暗中打探杜紫鳶。”
“趙叔意思……”李廷恩這次是真有些吃驚了。趙安事,他是見過,能作為戰場斥候活來,能被石定生看重,能跟自己身邊一路輔佐。可如今卻說沒辦法避開杜如歸打探到一個小姑娘消息。重要是,他用了一個京裏。
李廷恩身往前傾了一些,看著趙安正色道:“趙叔是說,杜如歸有大才?”
“是。”趙安很鄭重給李廷恩點了頭,“誠侯天生將才,十五歲時候先帝旨,讓京中勳貴弟於天破軍,左衛軍,右衛軍中擇選人手禦前演武。誠侯隻挑選了五十左衛軍精壯,便將定國公府世率領三百人馬打得打敗。演武到後,京中十二家勳貴聯手對付誠侯,果依舊大敗。如今左右兩衛軍中精銳繡衣衛,就是經由誠侯之手訓練而成。”
這段往事,李廷恩倒是沒聽人提起過。或許是因石定生是文臣,對繡衣衛這樣暗地裏監管百官禁衛心有不滿才不曾提起?
“趙叔是想告訴我,杜玉樓如今左衛軍坐穩都督這個位,與杜如歸有關。”
趙安不屑道:“少爺,您以為單憑太後與壽章長公主,就能讓左衛軍那些兵士們聽杜玉樓調遣?從軍就是時時都提著頭買賣,上頭人能帶著麵人吃香喝辣自然是事,要緊,是能帶著咱們這些人保住性命。何況是左衛軍這樣天親軍,要沒真事,憑杜玉樓是誰,他也早被人掀翻了。小早就打探過,杜玉樓是杜如歸一手帶出來。”
他說著停了停話,猶豫道:“小也不知道那些事兒石大人是怎麼跟您說。不過小知道,杜玉樓三歲時候,誠侯就將人帶到誠侯府秋安坊別院教導騎射功夫。小以前有兄弟做過誠侯侍衛,我那兄弟說,誠侯將杜玉樓用繩綁馬背上,讓杜玉樓適應烈馬奔跑時起伏,以此讓杜玉樓能任何時候都與坐騎合為一體。杜玉樓射箭,誠侯讓人邊上燃起枯草堆,以煙霧遮蓋草靶,杜玉樓習劍練槍法,誠侯從來都是選日正當中,過午便不讓人給杜玉樓吃任何東西,隻園中放養一些獵物,讓杜玉樓自行找食。直到誠侯府以前那位夫人有了身孕,誠侯才將杜玉樓帶到侯府就近養了一年,之後事情,小便不知道了。”
“竟然是這樣。”
李廷恩從沒想到這其中還別有內情。看樣,滿朝上對這樁往事認識都太片麵了些。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太後與壽章長公主如何逼迫杜玉樓休妻另娶上,所有人都杜玉樓數次自殘中以為杜玉樓厭惡拋棄了一切。可眼看來,也許厭惡是真,但杜玉樓心裏始終有一線清明,他依舊重視杜玉樓這個兒。至少隻有杜玉樓這個選擇之前,他為了誠侯府,丟一切不理智,冷酷而竭力栽培了杜玉樓這個兒。
這樣一個即便癲狂時候都保留著一線清明男人,當初又是否意識到了洛水宋氏大難降臨?
原李廷恩叫趙安去打探杜紫鳶,隻是為了之後事情中有一個準備。可此時,想到洛水宋氏卷宗上事情,李廷恩了一個決定,他要見一見杜如歸。
“趙叔,你多安排幾個人手守誠侯府外麵。”
沒想到自己都說明了杜如歸厲害,李廷恩依舊會堅持己見。趙安十分道:“少爺,您這是……”
李廷恩沒有隱瞞他自己想法,坦然道:“我要見杜如歸。”
“少爺是想借此事讓杜如歸主動找上門。”趙安試探了一句。
若杜如歸當年對宋玉梳感情是真,他將杜紫鳶這個女兒藏詠院八年是出自真心,那就會主動找上門,自己便能如願以償獲得一個答案。若不是真,杜如歸不肯見,至少自己也能掀開迷霧一個角落。
李廷恩嘴角隱有笑痕,朝著趙安輕輕揮了揮手。
這些朝廷上彎彎繞,趙安不太懂,他歎了口氣。武人尊寵就是比自己厲害人物,不過李廷恩既然打定主意要跟杜如歸對一對,趙安也隻能硬著頭皮去找以前尊寵杜如歸鬥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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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大拖著一條殘疾腿手裏端著花盆慢騰騰往詠院走,半路上時候,他不著痕跡停了停,彎□將地上一盆花枯萎了幾片花瓣給揪掉捏手中,繼續走路。
看到杜大手上顏色豔麗茶花,杜如歸招招手,示意杜大將茶花放他麵前。他直起身摸了摸花瓣上還殘存著溫度,朝左邊爬滿藤蔓牆頭上望了一眼,淡然道:“別管。”
杜大木愣愣眼珠轉了轉,感覺到牆頭邊人已經消失了後,才小聲道:“侯爺,不是公主府人。”
“她不會再讓人過來。”杜如歸閉著眼倚躺椅上,右手有一沒一撫摸著花瓣,“你去告訴杜玉樓,讓他查查是誰人。”
杜大正要點頭,一個彎腰駝背老人慢蹭蹭過來到杜如歸跟前跪道:“侯爺,有人窺視姑娘。”
詠院中,隻有一個人被稱呼為姑娘,沒有序齒,沒有別稱,僅僅是姑娘。
杜如歸眼簾瞬間張開,森冷望著老人,“是誰?”
“跟去打探過,說回了李家。”
“李家?”杜如歸左手撐額仔細想了想,才明白手口中指李家並非是京中世家勳貴,而是任探花郎李廷恩府上,他麵帶鄙棄笑了笑,“老了。”
“去個人,請這位探花郎過來敘敘話。”杜如歸得知是李廷恩後,眼底那股銳利很就消失了,又像是一個老者一樣重倚躺椅上望著天空,禁閉雙目遮住了他一切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