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壽章長公主出生之時,文宗尚在。彼時文宗對王太後這個兒媳不滿,對先帝這個兒子由此也有些失望,曾動過廢太子之意。然而自高宗以後的子孫,便個個生來體弱,到了先帝那一輩,先帝比之常人算是羸弱,然而在文宗諸子中,已經算是康健。再有先帝品性仁厚,在朝野內外一直頗受讚譽,更為嫡出。太子無罪而更換,是動搖國本的大事。是以文宗一直下不了決心,直到王太後懷孕,雖說生下的是一個女兒,可文宗再看看其餘幾個有些本事的兒子至今膝下還荒涼,又想到前一個太子妃從未有過身孕,到底還是妥協了,自此後對王太後觀感好轉了許多。

因而壽章長公主不僅是大燕的嫡長女,更是先帝與王太後情誼最濃,互相扶持之時降生的福星。對先帝而言,昭帝是他重要的兒子,壽章長公主卻是他由心寵愛的女兒。王太後更是對壽章長公主視若明珠。壽章長公主自小一應起居便視如皇子,宮裏宮外,無人敢違背她的意思。

她從未想到,有一日會被王太後當著宮婢的麵前打了一巴掌。她愣愣的捂著臉,半晌沒有說話。

內殿中的宮人們,早在見到這一巴掌落下來時就統統跪了下去。

杜玉樓箭步上前把壽章長公主護在了身後,他雙眼中此時滿是冷意,“外祖母不過是要我喝一杯酒,何必遷怒母親,我喝便是了。”

“不要!”壽章長公主尖叫一聲,把杜玉樓拿在手裏的酒壺搶過來砸在了地上。美酒泄了一地,散發出濃濃的酒香。

“母後,您放過玉樓罷,他是您的親外孫啊,您怎能如此狠心!”壽章長公主撲倒在王太後床前淚如雨下的求王太後收回成命,卻沒注意到杜玉樓眼底的一絲懊惱。

王太後定定的看著麵前的女兒,又將目光移向杜玉樓,忽然仰天笑了兩聲,恨恨道:“哀家原本不信,沒想到竟是真的。”她一掃地上的酒壺和酒杯,發狠道:“厲德安,去把日月壺拿上來!”

“太後……”跪在地上的厲德安這一次是真的聲音發顫了。日月壺那是什麼東西,一麵是月,一麵是日。日是陽關路,月是黃泉水。一麵毒酒一麵美酒。這東西,自太祖開始便是宮中賜給那些欲除之而又不舍的罪臣所用,有時候也會被皇上賜給後宮得寵過的妃嬪。挑中日字頭那邊的酒,就逃出生天,隻受活罪,挑中月子頭的,一杯毒酒下去,無聲無息就能見了閻王。

這是賭命!

厲德安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太後息怒,太後息怒。”他雖說不知道杜玉樓如何得罪了太後娘娘,都要賜日月壺了。可到底是親外孫,他這會兒麻溜的把東西拿來了,真要是人喝了沒了,往後太後後悔,自己隻怕要被活活磋磨死。

王太後目光一直鎖在杜玉樓身上,見著杜玉樓巋然不動的模樣,更是暴跳如雷,連連拍了幾下床榻怒道:“連你也不聽哀家的話了!”

厲德安看出太後動了真怒,不敢再求,哭喪著臉小心翼翼的掰開哭叫的壽章長公主的手,帶著人磨磨蹭蹭的去拿日月壺。

壽章長公主早就見過無數次王太後用日月壺將後宮裏的人置諸死地,如何會不明白其中含義。當年,她還曾用日月壺逼宋玉梳做過選擇。可宋玉梳死裏逃生了,她的玉樓呢,會受上天眷顧還是因她做得孽被嫡親的外祖母賜死?

壽章長公主腦子一片混沌,完全隻能憑著本能行事,她瘋狂在地上磕頭,見王太後始終不為所動。絕望之下,她推開杜玉樓上來攙扶的手,將他腰間的佩劍拔了出來。

入宮之人本要解下兵器,然而杜玉樓身為左衛軍都督,又是王太後的親外孫,以前一直被王太後倚重,他從來都是身帶佩劍直入宮門,並無阻攔,誰想這把鋒利的劍卻被壽章長公主奪了過去。

“母親……”

“麗質……”

她這樣的舉動,不僅是杜玉樓,就是王太後都給驚住了。外孫是杜家的血脈,既然背叛自己,也沒什麼舍不得。可女兒是自己十月懷胎掉下來的肉,是自己和先帝的骨血混在一起所生。王太後眼看壽章長公主提著劍傻呆呆的模樣,心痛又心怒,迭聲道:“壽章,快把劍放下。”又嗬斥宮人們,“都是死人,還不把劍奪過來。”

沒有王太後的令,宮人們是絕不敢貿貿然就叫侍衛進來的。這時候也隻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硬著頭皮要上前去奪壽章長公主手中劍。

誰知大家都以為壽章長公主是要自盡相要挾的時候,壽章長公主忽然傾身上前,趁眾人不注意,挾持了床上的王太後。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