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關在李芍藥屋裏頭說了半天話,天色開始昏暗的時候李廷恩抱著李小寶,李草兒與李心兒拎著東西終於進了院門。
李大柱與李二柱端了兩根凳子在院子裏一個殺魚,一個收拾黃鱔,李光宗在邊上打水遞刀的打下手。看見李廷恩回來,三兄弟都高興的很。
李大柱衝侄子笑道:“廷恩回來了。”手底下還在飛快的剃魚鱗,“你爺曉得你要回來,讓家裏給你收拾好吃的,你爹還特意去田裏給你摸了黃鱔。”
李廷恩應了一聲,忙挨著喊了大伯,爹和三叔,將小寶放到地上,讓李草兒和李心兒帶著,順便將東西拿進去,自個兒挽了袖子就要過去幫李大柱殺魚。
李大柱不肯讓他幫手,他又去幫李二柱殺黃鱔,看著李二柱還濕淋淋的褲腿,便道:“爹,您往後別去摸黃鱔了,就是我想吃等我回家自個兒去摸就是。年前您這腿才斷了藥,得小心養著。”
李二柱望著十歲就長的到了自己腋窩又樣樣出息的大兒子樂嗬嗬道:“沒事兒,爹這腿好著呢,今兒還能跟你大伯他們一道下地。再歇息段時日,連拐杖都用不著。”
怎麼還下地了。
李廷恩心裏有些著急。
自己這個爹原本學了一手木活,不僅能打造些簡便的家具,還能房梁柱子上雕花刻物,以前李家所以能攢下銀子供那個四叔李耀祖去念私塾,可不單是依仗家中十幾畝地的出息,靠的全是這個爹的進項。隻是五年前爹傷了腿癱在床上,範氏掏了兩回藥錢看不見好,就說好不了了,老四還要念書,家裏還要吃飯,不能為了一個人將全家拖垮,自此不肯再請大夫,更不肯再掏錢買藥。疼的厲害的時候,隻能自己那個娘跪在地上給全家人挨著磕頭求的祖父心軟,發話拿兩個銅板出來去遊醫那兒買副止痛的藥吃兩天。
自己剛穿越過來那兒,為了給這爹請大夫買藥還要不暴露空間,真是想盡了法子才求得一家之主的李火旺發了話去請了個大夫來看,然後借口自個兒去山上挖的藥,每日清早便出門在外頭遊蕩半天再悄悄將空間裏藥性更好的藥材拿出來照著方子煎給爹吃,又用空間裏泉水燒滾了與他泡腳疏通筋脈。費了整整四年功夫,年初才將將讓這雙腿恢複行走的能力,不用再吃藥。怎能這時候就著急下地,萬一有個差錯,這拐杖丟不掉不說,還要回床上去躺著李廷恩真覺得自己要憋悶死。
不過李廷恩也曉得李二柱的心思。
這是個老實人,從來不覺著自個兒以前為家裏掙了多少錢,隻是躺在炕頭病了幾年,看家裏父兄都在下地勞作他等著人將飯菜端到炕上來他便十分過意不去。又聽範氏日日指桑罵槐的,心裏更是覺得對不起家裏頭的人。因此明曉得範氏不給他請大夫拿藥,他都沒起怨恨之心,看林氏與女兒們吃苦頭,他也隻能晚上關起門來心疼的安撫幾句,道都是他的不是,末了還是叫林氏與兩個女兒要謹守孝道,多做些活,不能一家子都拖累家裏惹長輩生氣。
眼下他腿好了,雖還走路一拐一拐的,不過以他心性,既能下炕頭,哪裏還能忍得住坐在那兒看著老父兄弟們幹活,自個兒耍清閑。就算是這會兒答應了,怕等自己一走,他還是要去的。
李廷恩拿這種老實人沒得法子,何況是兩輩子才有一個的爹,隻得叮囑他,“那您仔細些,要是腿上疼或使不上勁就趕緊與大伯他們說一聲,再送個消息到鎮上,我好去請大夫。”
李二柱忙笑著響亮的答應了一聲。
李廷恩又去拜托李大柱與李光宗,讓他們看著些李二柱。
李大柱羨慕的看了眼弟弟,答應道:“你這小子讀了點書就跟家裏來這套虛路子,你爹是我親弟弟,大伯我能不看著他?”
李光宗也道:“放心罷廷恩,你爺都上心著呢,隔幾刻便叫你爹在邊上坐一會兒。”
李廷恩便又道謝。
李大柱故意板著臉說他,“都叫你甭來這套,你大伯看著不自在。”
“胡說啥,廷恩這是敬重你這做大伯的!”李火旺從背後虎著臉過來罵了一句。
“爺。”李廷恩看見李火旺立馬站起身喊了一聲。
李火旺在屋裏一聽見李廷恩聲音就想出來,不過端著長輩架子,這才磨了一會兒,這時看見這長孫十歲便長得俊秀挺拔的,一看就是副溫文有禮的讀書人模樣,一點不像村裏頭其他那些十來歲的孩子還在山頭田間到處瘋玩,心裏就得意的不行。再想到今兒下地回來時撞見族裏頭日子過得極寬裕輕易不肯搭理人的李二喜都擺著笑臉來給自己道喜,說廷恩又得了第一,還非送了兩條魚不可。平時走出去聽得也都是村裏人奉承自己有個好孫子,臉上更是紅光滿麵。將這個孫子仔細打量了好幾眼,發現確實沒瘦,李火旺這才抽了口旱煙,心頭樂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