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她走了進去,大廳燈火通明,大廳裏的裝飾更是豪華奢侈,果然不愧為京都第一。我們沒有停留,直接穿過一旁的偏門,來到後庭。繞過回廊,走過水榭,我就徹底摸不清方向了,跟王爺府有得一拚。我們走到二樓的一個廂房門前,停了下來。
她轉身對我說:“你先在這裏等著。”
我點頭答應。
她推門進去了,我留在了門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從很遠的地方穿來男人粗俗的劃拳聲和女人造作的勸酒聲,和這裏的寧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這裏的靜變得更靜,把世俗都隔開了。我依靠在陽台的欄杆上向遠處眺望,月亮升了起來,不遠處的湖麵泛起了波光粼粼。
“你可以進去了。”我轉頭看到先前領我進來的女子開門出來了。
“有勞姐姐了。”我轉身致謝。
她掩嘴偷笑,“進去吧,柳娘等著呢。”
我邁進門裏麵,眼角的餘光正巧瞟到樓梯口的陰影處有條人影閃過。身後門被她從外麵合上,屋裏麵輕紗帷幔,燈光朦朧,映射出一片旖麗,大不同於外麵的清朗。一個女子坐在小圓桌前,正笑盈盈地看著我。她豔而不驕,媚而不俗,除了嫵媚還是嫵媚。這種純粹的嫵媚不是一般人能夠修煉成的。
“沐風拜見柳姐姐。”我過去行禮,古人極重禮節,所謂理多人不怪嘛。
“除了天賜外,就數你嘴甜。”她笑意更深了,“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見麵了。”
我麵露尷尬,急切地說:“我實在是生活窘迫,幸好遇上柳姐姐您這位貴人,希望柳姐姐能幫小弟謀份工作,我什麼重活髒活都能幹的。”
柳娘收回了目光,低下頭,優雅地整了整衣袖,問道:“你什麼活兒都能幹嗎?”
“嗯。”我用力點頭強調,“因為我沒有錢吃飯。我們家鄉有句話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哦,這句話倒是有點意思。”她抬頭,好似無意狀地問我,“你家鄉在哪裏?”
我的神情黯然下來,“我自小父母雙亡,跟隨奶奶顛沛流離,常常有上頓沒下頓的,我也不知道我家鄉在哪裏。”
“那後來呢?”她貌似關切地追問。
“後來有戶好心的人家收留我們,可是好景不長,村裏發生了瘟疫,死了好多人,連我相依為命的奶奶也死了,他們說我是災星,……”說到傷心之處我已泣不成聲。
一個好的謊言,九句是真的,最重要的那句是假的。
柳娘掏出手絹輕拭眼角。“好了,沐風不哭了,你以後就把明月樓當自己家吧。待會兒我讓人領你去你歇息的屋裏去。”
我用衣袖擦掉眼淚,是不是演得太過火了。沒想到自己真有演員的天分,說來眼淚就來眼淚,像擰開的自來水一樣方便。我已經記不得我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了,是上輩子的事情吧。我怎麼擦也擦不盡臉上的濕意,騙子的最高境界是把自己也騙了,真亦假時假亦真。
剛剛住下的時候我有點忐忑不安,以為自己是個可造之材,深怕遭到什麼不測。後來才發現原來我有妄想症,以為自己會被柳娘培養成為一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名妓,誰知她隻是招了一個苦勞力,於是我的苦難的生活正式拉開序幕。我蹲在廚房的後院洗碗,成堆的碗在我洗到手發軟,腿發麻,頭發暈的時候依然是個小山丘,有增無減。等洗完碗已是淩晨了,客人和眾位姐姐已安然入睡。我們這些小菜鳥才敢移師到前廳,開始打掃狼藉的大廳。我們務必使留宿的客人醒來時發現明月樓依舊是金碧輝煌。接著還要為各位上帝準備起床的洗漱水。等我可以休息的時候已經是上午了,我累得不成人樣的回來倒頭便睡。
我住的地方還真是幽靜,是後院的後方,和其他的小菜鳥隔開了,估計連隻公蚊子都飛不進來。這才是第二天我就累得跟鬼一樣,還打探王爺的消息,估計先得把命送在這裏,簡直是欺壓童工嘛。唉,還是待在王爺府好呀。
原來明月樓有著自己的人才培養機製。新進的人員都要在“基層”艱苦地實習一個月,完全改變原來的生活方式;第二個月才是基本知識學習並包括儀態、語言等等的訓練;到第三個月的時候就開始分為各個“專業”,提升專業技術水平。等通過了柳娘的考核後,就可以掛牌上崗了。真實地再現了一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等我熬到學成歸來,再來搭救王爺,可能王爺都化成灰燼了。我邊洗碗邊惡毒地想象王爺的苦難經曆來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