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美國的哲人(2 / 3)

有了這樣的職責,他就應當完全地擁有自信心,絕不遷就公眾的喧囂。他,唯有他自己了解這個世界。變動中的世界僅僅給人以表麵的印象。人類往往分成兩個陣營,一半的人擁護某種隆重禮儀,或對政府的崇拜,或短暫的通商貿易,或是某場戰爭、某個人,而另一半人則對此加以反對和攻擊——好像一切都取決於這種由擁護或反對形成的波動。然而最有可能的是,這整個問題還抵不上學者在傾聽爭論時漏掉的一個小小念頭重要。聽到一聲氣槍的呼響,他就應當相信自己聽見的是氣槍,不管世上那些老朽尊貴之士如何聲稱它是世界末日的霹靂。他應當沉靜穩重,超然於世事之上,堅守自己的信念,不斷地認真觀察,杜絕焦躁,不畏讒言,坐守時機——隻要他使自己滿意,感到今天確有所得,這便很幸福了。每個正確的步驟都導向成功。因為他有可靠的直覺,這促使他與同胞分享自己的思想。隨後他發現,當他深入了解自己心靈的隱秘時,他也在發掘所有心靈的秘密。他認識到,一旦能夠掌握自己思想的規律,他就能夠掌握所有說著與他相同語言的人的思想,以及那些有種不同語言、但是可以翻譯成為他的語言的人的想法。詩人在極度孤獨中回憶並記錄他那些自發的念頭。可我們發現他的詩句對喧鬧都市裏的人群也同樣是真實的。演說家在開始時懷疑自己的坦告是否切合時宜,也擔心他對聽眾的了解不夠,隨後他看出他頗受聽眾的歡迎,他們如饑似渴地聆聽他的言語,因為他替聽眾滿足了共同的天性。他越是深入涉及個人的隱秘念頭,就越會驚奇地看到,它非常容易引起共鳴,具有普遍的真實意義,人們樂於傾聽這些,他們的良知使他們感到:這是我的心聲,這就是我自己。

自我信賴包含著所有的美德。學者應當是自由的——自由並且勇敢。甚至在給自由下定義時也表現出他的自由:“一無障礙,除非是他自身造成的束縛。”他必須勇敢,因為學者的職能要求他把恐懼這東西置於腦後。恐懼永遠是由無知愚昧而來。假如他在危險時保持鎮靜,僅僅是由於自以為能像婦孺一樣受到保護,那便是可恥的。如果他為了求得心靈平靜,有意回避政治或令人煩惱的問題,像鴕鳥一樣埋頭花叢,苟且地進行科學實驗或寫詩作賦,那也如同一個膽小的孩子,靠吹口哨來鼓舞自己。危險總是越躲越險,恐懼也是越怕越厲害。此時他應該麵對危險,像個男子漢。他應當迎難而進,探查性質,檢索來源,以便了解這頭大獅子原有的幼小形象。而這並非十分遙遠的事實。繼而,他會發現自己完全了解了它的性質與程度,並以兩手環抱,測量出它的尺碼。從此他便可以藐視它,從它身旁揚長而過。一個人如果能看穿這世界的虛飾外表,他就能擁有世界。你所耳聞目睹的種種蒙昧、陋習與蔓延不絕的錯誤,皆因人們的容忍,以及你的縱容。一旦你把它看成是謊言,這就已經給了它致命的打擊。

確實,我們都很膽小怯懦,而且缺乏信心。有種聰明又刻薄的說法,它聲稱我們入世過遲,早已無事可做——世上的一切已經定型。當初在上帝手中,這世界是柔軟易塑的。現在和將來它亦是如此,可以任由我們改造。其實,愚昧與罪惡絲毫改變不了這個堅硬無比的世界,隻是盡力逢迎適應它而已。然而,人的內心聖潔的成分愈多,世界就愈容易為其所軟化,並且讓人在它身上打下烙印,或改變它的形狀。這並非由於此人偉大非凡,而是因為他是個能夠改變別人的觀念的人。主宰世界的人是那些把自然和藝術統統染上自己思想色彩的人。他們從容不迫,以其愉快而平靜的處事態度令眾人信服,並承認他們的作為是大家久已盼望、終於成功的好事,值得邀請所有民族共同分享。偉人造就了偉業。無論麥克唐納坐在何處,人們總以他的位置作為首席。李耐使得植物學成為最具吸引力的學科之一,並從農夫與采藥女手中接過了這門技藝。戴維之於化學,居維爾之於生物化石,也是如此。一個人如果在某一天內懷抱偉大目標工作,那麼這一天便是為他而設的。眾人的評價時有紛紜,但每遇到一位擁有真理的天才,大家便會眾口一詞、蜂擁而至,就像大西洋的波浪,層層相伴,追隨著月亮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