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虞城已有兩日,錢三娘也已更名做了水若華。
雖也偶而對這名字不太習慣,或是借著這個新身份丟開了之前心裏的包袱,隻想簡單的作回自己,整個人明顯放鬆許多。
許也為著如此,這一路上,竟是抓兔子、打鳥、捉弄人,做出許多異常淘氣的事來。
秦梓書與兩個丫鬟原還怕她因自己身世痛苦煩惱。如此一來也安了心。再有北堂斯年雖少言語,夫人待人卻十分的溫柔和善。三人少了拘謹,路途中歡聲笑語便多了起來。
這一日天色已黑。水若華靠在車中的軟墊上,聽的車輪吱吱呀呀的聲響,默默在心裏數山羊。
數來數去還是睡不著,邊琢磨起姨父姨娘為何這麼著急要趕著回大澤。
這車子雖說華麗卻空間有限,兩三日下來,隻覺身子骨都僵的硬梆梆的。隻盼望若能夠伸展伸展也是好的。
想到此處,總是無心睡眠,索性爬起身來,推開車門坐到了趕車的英銳身旁。
這一路來前後四輛馬車。墊後的是出發那日忽然趕車追來的公子與青衣兩個,往前便是兩個丫鬟帶著錢爹爹為她備下的行李。
她原本在第二輛馬車上由秦梓書駕車陪著,但卻發現了個很能夠談天的對象,便不顧秦梓書不悅,後者尷尬,硬生生湊在英銳身旁。
這位“英大哥”雖武功高強頗有氣場的樣子,內裏卻是個老實腦筋的木頭疙瘩。幾次見姨父戲弄他,他也不生氣,隻能躲便躲,但對姨娘卻是十分的上心。水若華好奇之餘便決心改日有機會定要偷偷查一查這其中故事。
當然要背著姨父大人。她可不敢得罪個連頭發絲都讓人覺得不好惹的主子。
一路上水若華與英銳說話談天,偶爾也講笑話逗他,隻覺的他憨厚中帶著可愛,加上武功又高,便覺得與他呆在一處很有安全感,更是喜歡同他相處。
北堂斯年自然是樂意拿英銳換夫人的,便高高興興的把自己的馬車讓了出來給這丫頭,也因的如此,一路上眾人也多了看戲逗趣的機會。
“英伯伯啊,你知道星星、月亮和太陽哪個是太監嗎?”水若華伸手揉著英銳隨手從路邊胡亂摘來的野花野草,狀似隨意的問。
英銳見她小小姑娘說話這般隨意,心頭微汗,悶了悶答:“……不知。”
“笨,當然是太陽啦!”水若華抬起頭來衝著他咧嘴一笑。
英銳這次生了疑道:“為何?”
“因為大家都叫他太陽公公嘛。”
身後風中傳來幾聲輕笑。英銳悶了悶,沒有說話。
水若華賊兮兮偷笑一番又轉問道:“英伯伯啊,你知道星星、月亮和太陽那個是啞巴嗎?”
這下身後傳來的笑聲更誇張的大了些,英銳臉色黑一黑答:“不知。”
“笨,當然是星星啦。”
“……為何?”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水若華開開心心的唱起歌來。
歌聲隨風傳至車隊最尾,調皮的掀起簾子,露出裏麵歪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的公子,拂過他唇邊若有似無一抹笑意。
這樣辛苦的趕路,一行人無不疲憊難熬,但被她如此一鬧,也多了幾分趣味。
水若華正唱的開心,一旁的英銳卻忽然抬手示意她止住。
她自知有事不對,忙的退回到馬車裏去。卻又忍不住好奇,便支起耳朵努力聽了半晌。可惜她隻聽出了馬車輪子吱呀吱呀的轉,颼颼的風聲在樹林中穿梭,帶動樹葉嘩啦亂響,卻不知是什麼異常讓英銳那樣緊張。
在虞城時她也曾在街市見過一些賣藝雜耍的拳腳,當時隻覺好玩,卻從未見過那些武俠小說裏的輕功暗器。
雖知錢爹爹和秦管家也都是高手,但未能有機會見個一招半式一直是她心頭一大遺憾。此時想到或許會有架要打,竟有些興奮起來。
她一時大意將腦袋探出馬車去想與英銳說話。卻不想空中有東西夾著股勁風直直朝她麵門襲來。
幾乎同一時間,隊尾馬車中側臥的公子猛的睜開雙眼麵色慎重,青衣也緊張的隔著車隊遙看前方。
前麵早有兩道黑影一前一後竄了出去。
英銳一手甩開馬鞭讓馬匹保持速度奔跑,卻看也不看將另一手瞬間抓向水若華麵前。
前後不過眨眼之間,水若華被嚇得僵在那裏不敢動彈。
隻聽得一個熟悉的男聲道:“驚嚇了主子,回去自去領罰。”隨即便有隻手臂伸過接了英銳手裏的東西。
她被扶著坐起,回過神後頓時覺得好沒麵子。
原來從後麵奔來的正是北堂斯年與秦梓書兩個。英銳遞過來那差點打中她的卻是兩支小巧竹管,看樣子應是用來傳遞消息的玩意兒。
後來從英銳處得知,那會兒踏風而來的是北堂斯年傳遞消息的手下,直奔過來交信,水若華剛巧探出頭去,瞬間之勢,如何能收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