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來勢洶洶，一手便朝水若華胸口抓去，事發突然，水若華愣怔在地來不及反應，眼看避無可避就要現在眾人眼前，卻又有另一身影從旁飛出攔在那人身前厲聲喝到：“有什麼事竟尋到了此處來？可是找到了小姐！”
水若華定神一看，竟是冷悠然搶在那人前麵將自己攔在了陰影裏。
冷悠然正擋在那人與水若華之間，將探尋的目光遮的嚴嚴實實。水若華明白過來連忙低頭下去，恭恭敬敬道；“府裏傳了話來，說小姐已經家去了，問公子何時回去。”
冷悠然強忍怒氣道：“才警告你來了府中要快點學規矩，竟然這樣莽撞闖到這裏來。還不快給我滾回去！”
水若華雖知他是為了救自己，但聽了那些訓斥，心內難免生氣，忍了忍才要領命退下，卻聽冷悠然身後有人笑道：“這丫頭也是能耐。族會裏外多少能人警惕，竟不曾防備了讓她溜進來。也算個笑話了。”
這一句笑話驚的冷悠然與水若華兩人飛快對看一眼，內心不知該如何應對。
再聽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道：“謙兒，何苦跟個小丫頭過不去，快令人遣了她去。事有輕重，管教下人的事來日方長。”
水若華忙的俯身行禮退了出去。
待出了院子，才發覺自己手心濕漉漉滿是汗水，此刻再記起手中鼻尖的鮮紅血跡，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院內，冷悠然再與眾人施禮告罪，不動聲色的反手掩去袖袍內側斑斑殷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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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天氣漸暖，晝長夜短，蟲鳴亦盛。
忘塵居廊下一位鬢發似雪的老人正看著漸明的天色，滿臉疲憊。
裴京上前為老人披上外衣，忍不住開口勸道：“老爺，天就要亮了，還是休息下吧。”
老人仍麵對院外那抹被月光穿透的雲彩，過了許久，長歎一聲道：“依你看那小子逼出水丫頭來，是何居心？”
裴京沉吟片刻道：“回老爺，裴謙究竟是何意思，小的並不十分明白，但這一試，足以看出大公子真心對小姐有意。隻是……”
裴颯見他話留半句，輕咳一聲道：“怎麼也跟他們學了這有話不盡的毛病。”
裴京忙拱手道：“裴京想說的是，不知小姐是否也對大公子有情。”
“嗯。”裴颯聽後連連點頭。
“若他二人能共結連理，對裴家也不能不說是件好事。冷尚文雖不曾在朝堂上有何作為，亦無廉潔名聲，但他與老二那驕縱蠻橫的女兒能教出悠然這孩子也屬不易。”
裴京見裴颯神色並無不妥，才接過話道：“大公子年少離家遊走各處。文武雙全，那悠然公子的名號，要來配小姐也算勉強過的。”
裴颯聽罷不再回應，待牆頭映出些許殷虹，才轉身道：“小丫頭知道用老二指使悠然殺人之事來挑撥冷家與老二的關係也算出乎我意料之外，果然是我裴颯的孫女，有幾分我當年於亂中謀劃的影子。如今將這事擺在了明麵上，老二要動冷家的掌心肉，冷家自然不會繼續對老二的所作所為放任不理。隻是縱觀冷家出身和那個冷尚文與同僚來往，實屬小門做派，登不上台麵，單說他幾十年被老二壓得死死不敢做聲便知他不過是隻沒有骨氣的可憐蟲。正常而論，此處不失為一大敗筆，但眼下我正需一個不用擔心他以後奪權獨大的人選，卻也合適。所以華兒與悠然共掌此位，也是可行之策，隻是……”話到此處又是一聲長歎，“恐怕沒有那麼簡單了。”裴京扶了裴颯往室內回去，老人顫巍巍道：“清芷近日送來消息說大興的那位太子爺有心叫華兒淌他那灘渾水，怕將來又會有什麼變數也未可知。”靜了半晌恨道：“朝堂、朝堂，咱們裴家難道就真的逃不過嗎？”
裴颯說至此處似是觸動了心內舊事，氣的手也抖起來，不住咳嗽。
裴京忙上前安撫一番才漸漸好了。複又再三勸告休息裴颯才進內室躺下，又似記起什麼歪坐起來。
“華兒那丫頭今日先在添機時露臉，後又鬧族會，怕是已經引起注意了。你著人保護她的安危。再有……她才進府幾日便能混進族會，這後院也真得好好整頓整頓了。”
裴京伺候裴颯多年，自然懂得其中道理，忙的應了又安排了丫鬟小廝在外候著，才悄悄從房內退出來。關上房門的瞬間，聽見內室傳來悠悠一句：
“可憐老二竟還以為那人是要幫他拿下裴家的位子，鼠目寸光，不長進……不長進啊……讓我如何能放心去了……”
那聲音中的疲憊與無奈使裴京瞬間紅了眼眶，他借著關門的動作抹去眼角的淚水，理了理衣裳才走出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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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華昨夜因在族會偷聽被撞破早早被趕回來野園。蘇向雪直至下午晚膳過後才回來。
她前腳才進園子，就被水若華找借口拉了沐浴去。這會子兩人正拎了燈籠走在回野園的路上。
因著稍稍起了風，那被燈火拉長的影子忽明忽暗。映著四周樹枝花枝嶙峋的枝杈黑影。兩人也覺得怕怕的。
蘇向雪低聲道：“咱們不去伺候公子，真的不礙嗎？萬一被人注意到了怎麼辦？”水若華聽了嘿嘿一笑。“昨日在族會上我已覺察到有人注意到我了，隻是還不知是哪個。”
那晚鼻尖的鮮紅並不是血跡。她起先也並未發覺，直到更衣時才看清指縫中殘留的紅色汙跡，細看許久才發現竟是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