囂張了一天的驕陽在這會兒早已有向西邊漸落下去的趨勢。常春樓來了一位身著寶藍長袍的公子。
頭頂金絲攢珠碧玉冠,腰係金絲攢珠摳花玉帶。衣擺繡了隻展翅的鳳凰。巧奪天工的繡技不說,金華灼灼,色耀人眼。
一張標準的美人鵝蛋臉,皮色被那寶藍與金光襯得潤白如玉。
高挺的鼻梁之下,唇角笑意將眸中染出一絲玩味。把今日當班在門口迎客的順子看得一時愣住,忘了上前招呼。
那公子見了順子的模樣,含意頗深的一笑道:“小哥醒醒,我要用膳。”
順子回過神來,忙紅著臉把這位雌雄莫辨的“美人”請往二樓雅間。
藍衣公子抬頭看了看門口掛著寫了“梧桐影”的匾額,並無過多言語便走了進去。
順子取了牆壁上掛的菜單給他,便下樓去泡茶。
他接了菜單,未曾細看,隻抬眼打量。
四周牆壁上竟是都畫了畫兒。
似是為著要與這雅間的名字相稱。從屋頂上開滿暈染了淡淡顏色的梧桐花由枝椏飄落到堆滿牆角。房中的桌椅的椅背是雕成各種形態的鳳凰。
將來客喻做鳳凰在梧桐樹下休憩,的確巧思妙想。
藍衣公子讚許的一笑,翻看起手中菜單。
待順子捧了柄精致的茶壺回來給客人斟了,複又端出個盛了白色手絹的碟子伺候他擦手。
公子用溫熱的手絹擦了手後輕輕一笑道:“你這個小二哥卻是有趣,如何就知道我會喜歡這個房間?”
順子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公子的袍上那隻大鳥就是鳳凰。小的自作主張帶您過來。還請公子莫要怪小的唐突。”
對方朝著茶壺轉眸一笑道:“我隻是不知你家酒樓這般大方,待客竟用如此好茶。”
順子紅著臉摸了摸頭道:“這個小的不懂。掌櫃的吩咐說公子是貴客,這茶是咱們小姐早為您備下的,所以叫我送這個過來。”
“哦?”他似起了興趣,拎起手中紙頁問道:“這是什麼?”
順子忙解釋說是菜單。
那“菜單”也做的如同一副潑墨風景。畫的總歸是各種各樣的梧桐樹,梧桐花。每頁的頁腳上都是一隻鳳凰,隨著翻動眼睛由閉眼棲息到展翅翱翔。不說畫工如何,那用色幹淨大膽,線條利落倒也十分清新討巧。
酒樓的菜色被細分豬牛羊魚素。各個種類下每個菜名下也標識清楚為煎炸烹煮的哪種手法。倒是新鮮的很。
順子解釋道:“這是咱們家小姐說的。一些客人不愛油膩,卻又想吃葷腥也有的。如此標注了菜的做法就方便這樣的客人點菜。還有那菜名前畫的小辣椒。一支就表示稍微的辣,三隻就表示很辣。這些頁腳下都有注明的。公子你且看看您喜歡什麼口味的。若是您不喜歡看字,往後翻還有帶畫兒的。小姐說這樣方便有帶孩子的客人。便是不識字也看得的。還有的人原本不想吃的,也許看了畫兒就覺得好吃也說不定。”
藍衣公子一邊翻看一邊又問些問題,隨後點了幾個小菜。順子便行了禮退了出去。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菜都陸續上了。公子對著眼前一碗冒著熱氣的珍珠白米挑了眉道:“我不曾叫了這個。”
此時順子的臉早已紅透。支支吾吾道:“公子點了菜卻沒叫主食。小的見湯也有了,所以自作主張送公子的。有飯配著總是好點。”
他一麵說著一麵拿眼偷偷去瞧,隻見對方莞爾道:“倒是謝了你的用心。”
那一笑看的順子有些失了魂,忙的整理精神道:“公子慢用。小的在門外候著。”便退了出去。
待用罷飯,留了銀錢。公子離開時隨口道:“你們的菜上的快,功夫卻也不敷衍。”
順子忙答:“咱們廚房有幫工的。菜都早已配好,廚子隻管做就是了。倒也省事。”
聞言公子正欲離去的腳步一頓,轉回頭問他道:“你怎麼什麼都敢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