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天井中來了一行人，領頭的正是秦梓書。引路的小二哥分別向他指了指自己和冷悠然的房間。他便回頭吩咐了身後隨從，帶著捧了包袱的紅玉上樓。
裴若華內心剛覺落定。卻見秦梓書朝一個方向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看著那點頭回禮的四方臉漢子。裴若華隻覺砰的一聲腦子裏炸開了花。耳中嗡嗡作響，竟是聽不見任何後話了。
再回過神來，已是在冷悠然房中。
紅玉正有些憂心的看著自己。身後剛巧進來的是麵色不悅的秦梓書。
“都已經這個時候，你怎麼好來公子房中打擾。”
裴若華眉頭一緊，端起麵前的茶杯道：“我與悠然既有了婚約自然不同於一般人。想來便來了，要你管我？”
秦梓書被她氣的雙手握拳，指節發白，卻也隱忍不發。走到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
裴若華抬手攔下他道：“我跟悠然說話，你回自己房間喝去。”
秦梓書掃她一眼，將杯子重重置於桌上。又看一眼一旁默默搖扇的冷悠然才轉身走了。
紅玉將人送出門去，回身將門掩上。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喚一句：“小姐。”
“嗯。”
“咱們還是回房去吧。公子也該休息了。”
裴若華不言不語的看著紅玉，看的紅玉心裏發毛。
“你怎麼自己來了。綠香呢？”
“小姐不是擔心表小姐……”
“如今我們四人都不在一處，還有什麼擔心不擔心。我且問你，你背後的人可曾交代要你什麼時候殺我？”
裴若華還在剛才那一幕的震驚中不曾回神。
她既然猜到那些在涼山擄了自己的是宣慶帝招安的草寇，就該明白他們必然與秦梓書認識。隻是這事情真的在眼前發生，她還是無法一下子接受。
八江城。古家鎮。古鳳天。伏誅。解藥。秦梓書。宣慶帝。
這便通了。
此刻心內有傷有痛慌亂不堪，她隻能肆無忌憚的扔著刀子。已顧不得會不會傷到誰。隻想讓人陪自己痛一番。
冷悠然停了手中折扇。
他聽出裴若華意有所指。自己曾奉命殺她，她介意也是正常，隻是這紅玉又怎麼……
他目光在這對怪異的主仆之間來回轉看，心內思付自己究竟都錯過了些什麼。
紅玉眼圈一紅，又是“噗通”跪在了地上。
裴若華本不是什麼心狠任性之人，話一出口心便是緩了一半。如今見傷了紅玉，越發不忍起來，愧疚道：“你起來坐下。”
紅玉原就有愧，此時聽了她對自己服軟卻仍是顧自垂淚，動也不動。
“如今竟是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裴若華焦急，心火又起。見她還是不動便起身要走。卻被冷悠然拉住。
“你們兩個這是怎麼？若我在此不便，叫我出去也就是了。你們兩個好生說話。”
見他如此，裴若華麵上更是冷了顏色。紅玉連忙站起身來禮道：“紅玉知錯了。小姐和公子切莫生氣。”
裴若華見狀也忙大事化小，忍了難過陪笑道：“我不過是心裏不舒服拿丫頭撒氣。你別笑話我使小性。如今我有話要說，你們兩個且都坐下。”
冷悠然點頭，紅玉也乖巧的斜簽著身子坐了。
“我現下心裏事情太多。一件一件都又是大事。不知如何打理。便說出來與你們聽，你們倒是替我拿個主意。”
二人點頭，她便繼續道：“目今及笄是我脫不開的第一大事。及笄後我便有了接位的資格，這事必要被提上日程。裴翊對我的動作更會追緊。再說現下大澤朝堂政局不穩。宣慶帝若拿了姨夫，下一步要對付的定是裴家。姨夫拖延是要等救兵，這救兵是誰卻不得而知。我無力掙紮，隻能給自己尋路。此行回家要拿下主位，不論其他，隻為幫姨夫也為自救。”
見兩人表示讚同，她接著道：“紅玉，你要幫我聯絡博雅公子。慶州劉睿的事情還不曾處理妥當。如今回家裴翊一行人定少不了拿此生事。我要在回府之前做好應對。至於悠然你，如你所說你們冷府與裴翊已經決裂。如今哪怕你再去與裴翊示好，卻沒有與我合作的勝算大。你也隻能幫我分析府中局勢助我快速上位罷了。話已至此，我隻問你們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紅玉目光堅定。“奴婢定然做好該做之事。”
該做之事麼。
裴若華目送紅玉離去，心內一陣漠然。轉頭再看身旁一語不發的冷悠然。“你不說話，可是生氣了？”
冷悠然放下手中把玩的折扇，將她肩膀扶正，對向自己。
“我一直未曾留意，你竟如此多疑。自己身邊人都不信麼？”
她若不是看出冷悠然眼中的心疼，定以為他是在責怪自己。
看著眼前的女子垂眼不語。冷悠然輕輕將她置於膝上的雙手蓋在手心。
“水水，我隻求你信我，我定然不會騙你。”
裴若華乖乖被他握了雙手，不曾掙紮。心內卻是紅玉開門瞬間掃見對麵廊上等在自己房門前的身影。
*
“你還知道回來？”
紅玉打開房門，迎接裴若華的便是秦梓書劈頭蓋臉的責問。
“你一個女子，這個時間還待在男子房中像什麼話！”
裴若華挑挑眉毛：“你一個男子，這個時間還待在我女子房中你像什麼話？”
秦梓書被她問的一啞，隻得言他。“你這是怎麼了，早晨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裴若華卻理也不理，丟一句：“乏了，送客。”就朝內室走去。
紅玉瞧了眼秦梓書難看的麵色，有些不知所措。
“出去。”秦梓書恨恨開口。紅玉被嚇得一跳。待反應過來，朝內室看一眼，才想說什麼。秦梓書便眯了眼，重重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