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連夜語公中舊案,朝露盛棠棣之花。(1 / 3)

裴若華示意裴京入座,又親自去倒了杯茶捧至跟前,裴京連忙起身行禮道:“小姐這是要折煞奴才了。”

裴若華伸手將他扶住道:“您莫要跟我小輩客氣。我自小不在家中,多虧您在爺爺身邊照料,心中不知幾多感激。隻是我從來嘴笨,那些討好的虛應的話也不會多說,這禮您原就該受的。”說著行了個大禮。

裴京倉惶著躲開去,無奈道:“小姐的心我知道了,可這禮是萬萬受不得的。”

裴若華不多客氣,續了方才的話說,“我雖是個笨的,卻也看得出爺爺不適。今時的狀況,我身為親人卻不能近身盡孝道,也慚愧的很。”

這次裴京卻沒躲,上前還了個禮,裴若華便起身落座,示意裴京也坐下說話。

“慶州一行我還沒來得及跟爺爺回稟,隻是劉睿的事情處理不妥,叨擾您費心了。”

裴京道:“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您這一去傳回的消息讓裴老是喜笑顏開,若不是後來忽然失了蹤跡,也算是件絕妙的好事了。”

裴若華客氣兩聲轉道:“那劉睿的賬目做的小心,我請了博雅公子幫忙仔細研究許久,裏麵仍有幾筆開銷不明,且龍鳳佩未曾在當月細目中出現過。博雅公子提醒我說這人必定還另有一本細薄詳記了私下手腳的髒事,隻是不知如何能將這罪證查了來扣住他。”

裴京不語。

裴若華心知為何,低頭抓皺了袖邊,裝出幾分羞愧道:“其中牽扯我先不說,隻要提一提我這做事之前沒有仔細思量的壞處。咱們經商之家最重要的便是賬目,我卻為著拿劉睿竟將個外人扯了進來,錯的厲害了。隻是事已至此,我也長了記性,以後必是不會再犯。所幸博雅公子他生性隨意,不拘小節,與咱們裴家也無十分牽扯,若到時族中人發起難來,還請您幫我說和說和。”

裴京這才緩了麵色,“小姐莫嫌小人嘮叨,這件事真真做差了,不說咱們家,就是放了一般市井小販家裏,也是了不得的。”

裴若華有些頭痛。前世經曆並未涉及過經商,她也是得了劉睿罵後才反應過來,可惜為時已晚,隻得誠心認錯罷了。

她便將悔過的話又說了一遍,觀的裴京眉間顏色淡了,語風一轉道:“楓哥……也在牢裏麼?我倒未曾得空去看他。”她嘴上這樣說著,碰了茶盅,借著喝茶細瞧著裴京的臉色。

裴京麵色不改,隻拱手道:“多謝小姐記掛。他未伺候好小姐,又惹出那些事情來,自然就該自己明白自己的擔待。”

“不過是個小孩子,怕是有人哄他也未可知。您可曾問過他?”

裴京這一下半晌不曾答話。

裴若華輕啜一口漸冷的香茶,緩緩道:“話已至此也不瞞您,我去慶州這一路上確是對楓哥這孩子留了心的。他做事認真,安排伺候的一應事務也極是妥當。再有處理孫家之事,他雖未曾多言,配合我也極有分寸。我有私心栽培他做個幫手。隻是現下出了這檔子事,便要問問您,這孩子您看著如何?俗語總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又有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若他隻是有個緣由一時糊塗,我私心還是想留他下來。”

聽到話尾幾句,裴京這塊堅冰終是裂了道口子,露出真情來。

他歎口氣道:“那孩子是可憐。我也曾單拎了他出來問話,他隻管磕頭說錯了,把額上叩了血出來卻也不肯辯解一句。後是我打發人去他家裏問了才知道,他母親病著熬了有幾年了,父親手腳也不利索,原本就欠下許多銀子,前年秋天卻又病重,連他父親也倒了。他因知道求我入府已折了許多人情,聽了多少難聽話,便也不肯再跟我張口。”隨即又搖一搖頭,歎道:“這孩子氣性剛強,卻太好麵子,有好也有不好,若說重用,小姐還是另外再選別人吧。”

裴若華將這幾句話擱在心裏細細品味一番。確實,楓哥雖不錯,卻因困難之時為著一口氣強撐,將自己的境地逼得愈加難為,此一見小失大,實非能成大事之人。再說他走險路去謀那不義之財,事情敗露卻又縱容賊人來傷自己,若真用了他,他雖會刻苦證明自己能力,卻少不了在自己哪日擋了他計謀財路時在背後給自己捅冷刀子。

看看自己現下被置於高處岌岌可危,身邊人若不牢靠,確是會要了命的。

她微微頷首,對裴京更是欽佩起來。

“您說的我聽著也有道理。隻是他如何也是個孝順孩子。若說事出有因,又摘不出他來,不治他,卻亂了下人們的忠心。如今他既然拿了好處隻為貼補家裏,便看在他是個孝子的份上。”思量一番道:“若將他逐出府,失了好名聲必是生活愈發艱難,依我說不若將他打發的稍微遠些,安排個不大費力又穩定的活計,讓他有空照顧家裏,閑了尤可私下做些營生,不讓他再沾手府上銀錢就是了。您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