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裴若華帶著滿身酒氣和濃重的鼻音送走了博雅公子。回到房中便是又高燒起來。
待她好轉醒來再行出門已是秋末冬初。
瓊坊的冬天不比虞城暖和,她經不得冷更是早早的就用起了炭火暖爐,每次出門更是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風,恨不得隻留兩隻眼睛出來。
裴府的下人們都知道,若哪日遠遠看一個大包子、粽子自己會動的。必是自家怕冷的大小姐。
這一****在爺爺的忘塵居中與幾位掌櫃的剛商談完事情,原想就回去自己房中窩著。卻忽然記起件耽擱了許久的事來。
循著小路一直行到前門吩咐了馬車。
待上了車,順子問:“小姐咱們去哪?”
他自慶州一事了結便留了下來,承了裴若華的恩情跟在她身邊做事,也讓裴京和裴颯放心許多。
裴若華想了幾想,憑了記憶道:“清風明月閣。”說罷再思索一遍,確認無誤。
就是這個沒勁的名字,自己倒是想不記得,卻怎麼都是記得的。
既像道觀又像勾欄院。這樣惡俗的品味自己怎麼能忘。
想一想不禁又打個寒顫。
不過多時馬車已在掛著清風明月閣的一動雕花樓棟前停下。樓前停的還有幾輛馬車,看來也是些富貴人家的用度。
裴若華抬眼向二樓看去。因天冷,高處並未開窗。她吩咐順子將車停好自己去暖和。便獨自往樓上走去。
一路上過來並未見有什麼人。二樓走廊也靜悄悄的鴉雀無聲。
她心驚道:“難不成是自己記錯了日子?”不料才走了兩步便見前麵有人端了茶水出來。
“小姐來遲了。請這邊房間裏暖和。”來人見她衣著不俗,雖是麵生,卻也忙著將她讓回房中。
裴若華迎麵進去,一室目光都看向自己,竟都有些愣住。
她目光隨意掃看一遍,待見了一少女正笑望著自己忙上前道歉:“我來晚了。竟是差點給忙忘了。”
這人正是多日不見的千敏。
“我前幾日陪我娘回了趟家,才剛回來就給你遞了帖子邀社。今日若是不來,定要去府上揪你出來罰酒的。”千敏也不拿大,見她不曾帶人來,便親自去幫她去了披帛外套,然後引進座來。
“這位便是裴家的長小姐若華。她與我相熟,各位卻未必見過。今日隻當初見,便與眾人共飲一杯吧。”
裴若華落落大方起身一禮,趁了千敏的話與眾人客氣兩句飲了幾杯。待他們出題作詩三三兩兩散開各自梳理題目後便拉了千敏到一旁去。
“京中可來了什麼消息不曾?”
千敏看著她,脈脈不語,溫和的麵上不見絲毫變化。裴若華見她如此,自己也看不出個端倪,登時有些急了,瞥一眼幾個注意到自己的人,陪了笑臉,又扯了她袖子往角落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可是皇上下旨了?怎麼批的?”
千敏見她真是焦急,麵上終是多了一絲緩和。“冷伯父那邊已經有消息過來說是問題不大,許是脫得清的。”
一句話雖不輕不重卻讓裴若華心中踹了月餘的重石落下。
他們家若能脫得清,那麼姨夫那裏便不是特別的嚴重吧。事情可還按著他設想的那樣發展著呢?博雅又會在中間做些什麼?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麼呢?
“你可見了表哥?”
千敏搖頭:“不曾。”但又似記起什麼,臉頰忽然紅了。
裴若華雖覺奇怪也未多問。
既然沒了別的話自然想走了。她隻說自己有事,辭了眾人出來,行至樓下卻被一人叫住。
“表姐。”
這二字生生喚了幾遍裴若華才知道原來叫的是自己。回過頭看眼前這精靈俊秀稍嫌瘦弱的公子哥,雖覺眼熟,卻一時記不起來。盯著他那雙墨黑的狐狸眼,絞盡了腦汁的回憶著。
“表姐可是要回府?帶我一路可好?”
“自然好的。”裴若華有些機械的點了點頭。
待順子過來,見了這人禮到:“三公子。”裴若華這才想起,這人是裴老太商裴氏帶回來的孫子商致遠。
“致遠你也常來這詩社玩嗎?”她出口打破尷尬。
商致遠見她喚自己名字,點點頭笑了起來。黑亮的眼瞳中似是起了霧氣,又似有大雪散開來,看的裴若華覺得好奇。
“你的眼睛很好看呢。”她見看的商致遠從脖子至耳朵都變成了淺淺的粉色。知他害羞忙開口解釋。
商誌遠仍是笑。裴若華察覺到了尷尬,便伸手打簾道:“去趟七寶齋。”回頭又問:“你餓嗎?剛才在席上可曾吃了什麼?”
“隨意吃了些。因經不住勸喝了幾杯酒,這會兒倒覺得有點餓了。”他說著伸手摸了摸肚子,看的裴若華莞爾。
“那走,姐姐帶你下館子去。”說著又朝外道:“順子,找個好吃的酒樓咱們吃飯去。”
“好嘞。”順子滿口答應,利落的趕車改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