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才剛躺下，裴若華忽然聽得外院一陣慌亂。
她從床上坐起，側耳去聽，卻因隔得遠聽不分明什麼。便等紅玉回來跟自己稟明。
卻不料等了約莫有半盞茶的時候也不見紅玉回來，梨枝也沒個蹤影。
她越等越是坐立不安起來。索性披衣起身，出了院子。
因今日天氣不好，並無什麼月色。她又出來的匆忙不曾點燈。
好在有外院的亮光指引，雪不知什麼時候停了，路因融雪變得微滑，她便慢慢悠悠一路尋過去。隻見府內小花園裏竟圍了一大圈的人。
裴若華遠遠瞧見紅玉背影，皺眉上前道：“你這妮子在這裏發什麼呆。”
她抬手戳戳紅玉的肩膀。身旁人見長小姐來了，紛紛退向一旁。
“紅玉你愣什麼？”
幾戳身前人都不動，她便探頭過去。卻被前麵地上的一盞破碎的明瓦燈籠吸引了目光。
一旁地上還躺著一個人。翠色折花長裙，緋色對襟連珠扣小襖。就算燈籠認不出，這身衣裳卻分明是自己才剛見過的。
“梨枝？”
裴若華胸口一滯便要上前。卻被紅玉攔住。
“小姐別去。”
“為什麼！”
裴若華愣怔一下，便用力將她甩開，不想腳下一滑卻跌了過去撲了地上。身旁的丫鬟們都連忙上前扶住。
眼前的梨枝早已手腳冰冷，探她鼻間亦無氣息。
“府內的守衛呢？都給我滾出來！”裴若華怒吼一聲，憤憤甩開眾人扶她的手，剛緩和了的嗓子嘶啞，劇烈的咳嗽起來。
匆匆趕來的侍衛見狀連忙跪地抱拳道：“小姐息怒。”帶領的人忙又吩咐手下四處查探可疑人事。
紅玉上前將她扶住。“小姐。梨枝已經去了。你放開她，叫下人將她抬去收拾幹淨吧。”
裴若華卻推開紅玉將梨枝抱在懷裏。
她發髻亂了，白淨的臉上也沾了因細雪融了的泥漿。耳畔的海棠花墜子是自己見她偷瞧了好幾次尋了由頭賞她的。她一連高興了好幾天，自那天起便一直帶著。
“是我叫她出來的。”裴若華低語一句哽了喉。
想幫她正正發釵，手卻顫個不住。抖著伸手在袖中摸了半天也不曾摸出什麼。一旁的紅玉看出了名堂，連忙將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
裴若華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將梨枝的臉頰擦淨。動作輕柔，像是怕驚醒了睡夢中的梨枝。
“掌燈！”紅玉看的也紅了眼眶，開口喚人點燈，淚也湧了上來。
剛才圍觀的丫環婆子們分別折去尋了燈燃起來，將這花園一帶照的通明。
原本幹冷無風的夜忽然寒風乍起，在樹尖草叢穿略而過帶起一片烏號聲響，利若鬼哭。
裴若華心中悲戚。聽著耳中的風聲。心中卻問：梨枝，可是你嗎？你可是是想告訴我害你的是誰？
當裴京陪著裴颯過來時隻見一圈人將裴若華圍在當中，值夜的守衛跪了一地。
“華兒。將人交給婆子們收拾了。明日好叫仵作來看。”
“爺爺。”裴若華抬頭看向裴颯，將懷裏的人攬的更緊。整個人瑟瑟發抖。
“……是若華，叫她出來送東西的。好好的……怎麼就會這樣呢。”
往日裏晶亮的眼眸此時全是沉沉死氣。蓄滿淚水的眼眶眼看就要決堤。隨著她斷斷續續的話語，淚水終於撐不住而滑落。
那一臉透骨酸心的哀色讓四周的人也不禁動容。
“咱們裴府不是很厲害嗎？有那麼多守衛看著，怎麼會有這種事……爺爺連我這麼麻煩的人都照顧的好好的。梨枝她不過還是個小姑娘。動她……又有什麼用？”
紅玉上前再去扶她。她卻死死抱住梨枝不放。垂頭去看懷裏的人，淚珠一串一串砸在那蒼白的臉上。
“梨枝你醒醒。你今早還問我說這裙子好不好看，我說要換了金色更好，還說了要把你喜歡的那件綴了流蘇的桃紅小襖賞你。你說過年終於有了新衣服穿，還笑的那麼開心。如今還沒穿新衣，你怎麼就舍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