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裴翊睡夢中被叫醒。他不耐的披衣出屋,卻見繡房的肖管事一臉焦灼,坐立難安的等在外麵。
“究竟出了什麼事?”
肖磊忙上去行禮道:“主子,出了大事了。白桑那邊來的消息說今年雪落的急,秋蠶一批一批的死。消息卻被那姓沈的一直壓著,到現在眼看瞞不住了才報上來。眼見交貨的時間可到了,這可怎麼辦是好。”
“什麼!”裴翊氣的猛然起身。伸手將一旁的茶盅抓在手裏。隻要砸未落之際,掃見肖磊緊張的神色。猛然醒悟不能動靜太大驚動了東邊。隻得將心頭的怒火壓了壓。咬了牙將茶盅放回桌上,腳下來回的踱起步來。
“你們這些沒用的整天就知道吃裏爬外。就是他們瞞著,你們竟也就不曾察覺不對嗎?我還道他們前幾年那次吃了虧後今次長了記性,護住了。原來還是著了道!”
裴翊將桌子拍的砰砰作響。肖磊隻覺得自己從得了消息到現在腿都是軟的。卻也不敢座,隻在一旁立著等吩咐。
“咱們也是疏忽,前陣子都隻忙著應付處理慶州那頭……”
他話到一半沒了聲。
不是不說而是不敢再說。
劉睿的事情可不是拆了二老爺好大一個臂膀。
當初以為裴若華一個初初入世的姑娘家也查不出個什麼來,所以知道她要去慶州時也並不曾當成個什麼大事。左右有兩位小公子跟著,什麼動靜都會有消息傳回來。卻哪知兩個公子也是沒用的。放著裴若華解決了孫家和酒樓不說,還讓她請來個高手。
那陣子博雅公子的明查暗訪搞的劉睿慶州那一夥人雞飛狗跳,整日的提心吊膽。衙門那些個又都是聞腥才動,得好不擔事的大爺。難說連累的他們這些人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把劉睿跟家裏這位主子擇了幹淨。
卻沒想才緩了不過兩天,主子通過劉睿與孫家聯絡的書信又被長小姐丟進了族裏。即便咱們這些人能被看重,自然不是吃白食的廢物,也都頗有著幾分能耐的。但總歸做的不是台麵上的事,隻能背地裏動作還要尋找遮掩,哪裏經得住這樣緊迫的逼使。
一個個累的人仰馬翻不說,何曾還有餘力去挨個詳查手上的事務。
要說也真是流年不利,竟剛好就被那邊的蠢貨捅了簍子。
不過回頭算來這也是遲早的事。白桑那個管事的沈吉本就是個靠不住的,天天好吃濫賭,一肚的花花腸子。先前他跟主子暗示過多少次說要把人給替換了,卻就因為他是二夫人那邊的親戚,才穩坐了那釣魚台。成日家的作威作福,甚至還敢跟他甩臉子。
“現在情況怎樣了?可有人處理去了?”
肖磊忙道:“一收到消息小人便派了人去。馬車估摸著現下已經出了城了。小人先來跟主子稟報,待理好了對策明日一早也趕過去。”
“蠢貨!蠢貨!”
裴翊一麵再叫人來商議辦法,氣的口不擇言連連罵著。西苑的燈火自然也是一夜未滅。
*
東府沁芳齋內裴若華照舊淺眠不曾睡深了。
天色漸白時恍惚中聽到窗邊聲響,她剛想動作,便見紅玉起身掌燈,竟是從窗縫邊取了張紙出來。
裴若華接過細看一遍其上所書,一臉困惑轉做驚喜。伸手拉住紅玉的袖子道:“可還記得我白天問你的繡莊的事?”
紅玉疑惑的看她,點點頭。“記得。”
裴若華笑道:“你隻點到了人禍,卻少說了一樣。”
紅玉不滿她又賣關子,不滿道:“快快說吧,是什麼?”
“天災!”
眉眼帶笑的裴若華似是經年不見,竟讓紅玉看的一陣心酸。
她在心裏默念幾句阿彌陀佛。隻求佛祖保佑小姐能夠日日這樣開心,便是什麼都好了。
“快睡吧。不多時候天就亮了。這下可能睡個安慰覺了?”
她收收心神,將那寫了字的紙收在一旁,一麵嘮叨一麵服侍裴若華躺下。
卻見裴若華閉了眼仍是在口中不住的叨念著:“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眼角處漸漸凝了水光。看的她鼻子又是一酸。
小姐這些日子的魂不守舍自己都是看在眼裏的。除了平日裏裴颯吩咐給她的事務,還要不露痕跡的鑽去找裴翊手下鋪子的事來琢磨。為的不過就是抓住裴翊的錯處可以做出些名堂來。
看的她是既心酸又羨慕。
她伸手輕輕將裴若華的手臂置入被中。察覺手中藕臂纖細,不由歎氣。
眼見著才幾日人就又瘦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