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了有半月之餘,裴若華終於可以從床上坐起身來。
紅玉看著她將藥喝了幹淨,忙遞上裝了蜜餞的盤子。
裴若華抓一把塞進嘴裏,滿足的閉了眼靠在軟枕上。
“這病害的。今日元宵,連宴也不得去,聽說是將許多族人都請了來一起看戲呢。”
紅玉回身瞪一眼她假惺惺的可惜模樣道:“果真想看便是咱們院子裏小擺一個也是可的。”
裴若華便笑笑搖頭晃腦道:“看戲自然是大戲高台才好看。”
“小姐。”秋香掀了簾子進來一臉的慌張。
“前麵傳來的消息說繡莊竟是給了老太太了。”
“什麼?”
裴若華猛然坐起,身上的碟子滾落。金燦燦的蜜餞撒了一地。
怎麼是她?
她此刻忽然間記起何夕堂中爺爺說的那句話來,思緒翻滾,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難道梨枝的死還另有別情?
*
元宵佳節。府中因分家之事鬧得完全沒了喜氣。老太太上東府來與裴颯提議邀了族人來家中看戲。戲台子就搭在正廳外。
裴竚一臉的喜氣,看著台上唱的熱鬧,丫鬟小廝們往台上撒銅錢。手裏拉著商致遠,不時的拍一拍。偶爾有人上前來跟她道恭喜。她便帶著笑接了,與人寒暄幾句。
幾十年了,她第一次如此愜意。
想到自己終於將繡莊握在了手裏。她轉頭看一眼身旁似有心事的商致遠。
也算是為遠兒掙到了些。從此便不必擔心自己走後他沒有著落了。
隻不過這讓遠兒改姓之事。怕是商家那邊不好交代。
那些精於算計的狡猾之輩,雖不願遠兒以後與他們掙回原本屬於自己的財產。但若能讓他頂著商姓將裴府的產業拿下。誰知道哪日這繡莊就會不會也變成他們商氏一族那些貪婪人的囊中物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
難。
她想到此處,歡喜的心思已消得大半。卻見有小廝進來湊在裴颯耳邊低語。幾桌的客人都轉過身來探看。
回頭便見遠處一群丫鬟簇擁著一人緩緩走來。
*
今日裴翊稱病不席。裴珍夫婦自然借口要侍奉長輩留在了西苑。
裴若華隻向幾位長輩行了禮,坐下時卻也已是滿身的虛汗。
紅玉見她麵色難看,更是憂心不已。忙的吩咐人端了****奉上。
商致遠見裴若華對奶奶請安後落坐在離自己不遠的桌上。隻巴巴的瞧著她。期盼的神色分明寫在眼底。
可是裴若華卻似被台上的戲文吸引,不曾回過頭看他一眼。
商致遠幾次想要過去都被奶奶摁住了手。隻得作罷。
廳中賓客眾多,自然紛雜。不多時便有前後幾個族中家眷上前去對裴竚請好。說些家長裏短的話。
因台上正到武戲,聲響鬧的忒大,裴若華雖有意留神與她來往的都是誰,卻根本聽不清對方說些什麼。
她略看一周,忽的明白過來。裴竚喚了這麼多人來,原來就打的這個主意。
思慮間察覺對麵有人打量自己,她回神便見不知是誰家的夫人正看著自己,見自己看來,忙的避了眼神俯首低於幾句。裴竚對著自己的脊背便僵了。倒是商致遠的神色有些雀躍。
裴若華稍稍打量了那位婦人,轉而朝立在一旁的秋香點了點頭。不多時候秋香便偷偷溜了出去。
長小姐中毒的事情大家都是知道了的。不過因牽扯了自家的人在裏麵。畢竟是醜事。所以人來與裴若華問候的時候也多扭扭捏捏不能直接提起。也隻略略問問狀況,囑咐幾句注意身體。裴若華也借著自己體弱敷衍了事。行動間卻是多注意著老太太那邊的動向。
雙胞胎兄弟進門時裴若華敏銳的察覺到廳中眾人的尷尬。
雙胞胎也沒了以往的囂張氣焰,規規矩矩的挨個的行禮。待他們走後,商致遠便閃身到了跟前。
“姐姐今日出來看戲,可是好些了?”
商致遠竟也不行禮,大咧咧的便坐了。隻湊在跟前跟裴若華說話,比起方才依次來行禮客套的人來親密許多。
裴若華神色淡淡,頷首道:“勞弟弟掛念。好了許多了。”
又聊上幾句,商致遠看出裴若華對自己的疏離,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奈何他如何尋話裴若華都是淡淡的不多理會,再多糾纏也是自討沒趣,便退了回去。但回了位上之後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顧。惹得裴竚都轉頭來看裴若華。裴若華的兩道眉毛便漸漸皺了起來。
不多時秋香去而複返,在裴若華耳畔低語幾句。她望向裴竚的眼神頓時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裏麵。
其實除夕夜事出之前,富安橋也是一直有專人看守的。再加上秋香與守衛中的一個是同鄉,曆來較於他人要親近些。所以輕易便問得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