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個難得的好天。
雖說深秋的陳國氣候宜人,卻因多雨,天氣也是陰沉沉的時候多些。這一天睡醒,水若華隻覺神清氣爽。
待起收拾利落用了早膳,她便要了壺茶,握了卷書,在院子裏的一棵不知名的樹下躺了。
昨夜天黑,未能看明,這一處是個四方齊整的小院子,正對院門是兩間廂房,靠牆還安置著一個五髒俱全的小廚房。花草零落散在牆邊,院中樹木枝葉繁茂亭亭如蓋,擋了微微刺眼的陽光,正是引人偷懶的好模樣。
季文翰瞧著她一幅懶洋洋的閑適,輕笑道:“你倒是隨遇而安。”
水若華回以一笑道:“不然還當如何?他是能放我走麼?”
季文翰走來在她身邊坐下道:“什麼書?你往裏些,我也看看。”
水若華一怔,反應過來,隨即對外嚷一聲道:“勞煩再送本書來。”卻沒防備季文翰已在身旁躺了,伸手將她攏在懷裏,下巴置在她肩頭,動作一氣嗬成,似做過了千百次一般。隨手翻了頁書,接了她的話朝外道:“再加個墊子。”
水若華勉強側過頭去看他,實在覺得兩人貼的嚴絲合縫,忒曖昧尷尬,隻得將她攬在自己腰間的手推了推道:“這塌上太擠。。。”
耳畔人嗯了一聲,隨即又朝外道:“再送個寬敞的軟塌。”
“。。。”
水若華被困的著實別扭,便不想再跟他多言要掙開起身,卻聽耳畔那人溫熱的氣息伴了語聲低沉:“這院內到處都是眼線著,我倆這樣說話豈不安全。”
她紅了臉,目光掠過院牆靜靜垂落的幾絛碧色,雖看不出所以,卻知他所言不虛,僵硬的身子便隻得又躺了回去。
如何也是二十一世紀的過來人,此時想想便也放得開了。
她轉過身去麵對了季文翰,放鬆了身體窩在他肩頭做假寐道:“昨夜困極了未跟你詳談,你既追了來,想是知道小芥子的從屬了?”
見季文翰不做聲,繼續道:“他說要我幫他拿下陳宥,你說我可要借他之力坐觀漁火?”
季文翰翻了頁書,仍不說話。
水若華顧自想了想又道:“陳宥原就不是我計劃中要費力的人物,我隻想四六兩位難纏些,竟未曾多花心思在他那裏。如今被小芥子抓來,倒由不得我不選了。”
季文翰忽然低頭在她額上輕輕一吻,驚的她瞪眼道:“你做什麼!”
季文翰微微笑道:“乖乖睡吧,此事由我來替你安排。”
水若華眨了眨眼,忽的坐起身來,瞥一眼季文翰臉上轉瞬而逝的訝然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不喜歡別人插手。”
“別人?”季文翰眸光微閃,將這兩字在口中品念了一遍,扣在她腰間的手卻緊了緊。
“我竟不知你有著這樣的脾性。”
他扔下另一手的書卷,抬手取來茶盞啜了一口又放回去,慢條斯理道:“於秦梓書,你自小就任他為你安排諸事,後升平當鋪之事你向博雅公子求助,悠然公子也陪在你身側,為了裴家之事盡心盡力,這一樁樁一件件,我看你都受用的很,怎得到了我這裏便是別人,就不喜歡了?嗯?”
水若華被他說的啞然,不知該如何分辨,待覺察到四周忽然降下的溫度,後知後覺這人竟是有些動氣了。
“你生氣了?”
季文翰瞧著眼前著小心詢問卻掩不住興奮的女人,無奈的撫額道:“如何?”
對方卻忽然聒噪起來道:“你竟然會生氣!我從未見過你生氣!你不是佛爺一般,怎得會生氣?”
眼見她雙眸晶亮閃爍著快樂的光,讓他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又被她不停的吵嚷鬧的心煩,隻得用最簡單有效的方式將她封了口。
水若華因發現自己竟然能將心緒沉似水的季文翰惹怒,興奮之餘並未留意其他。無意間被他堵了口唇,又被熟悉的親密蠱惑,便很是沉醉其中,待反應過來後發覺自己雙臂攀在他頸間,整個人都依在他懷裏,暗罵了自己的無用,硬起心來將他咬了一口。
鳳眸中閃過不滿,他吃痛避開半寸,水若華趁勢將人推離,恨聲道:“你少將我當作那些無知婦孺,以為美色當前我就會失了分寸?本小姐告訴你,這事我就是要自己做。”
季文翰眸色一閃,輕聲道:“都聽你的便是。”
見他竟如此配合的退讓,水若華覺的有些奇怪,還未再問聽身後有人笑道:“小弟打擾了。”
轉身一看卻是小芥子領了一眾奴仆立在院門前,探身一看,奴仆們手中都捧著些軟枕,薄被,還有七八個抬著長好大的軟塌,頓時紅了一張臉。
好在都是些訓練有素的仆眾,將物事擺好後便俐落的走了。水若華隻覺的自己的尷尬沒有辦法排遣,迎了小芥子閃爍著笑意的目光道:“你留下,我有事問你。”
小芥子不愧是天機閣中見慣了大事的,麵不改色從容坐了,問道:“可是水姐姐已有了想法?”
水若華噎住,她哪有主意,隻得向季文翰看去,隻見那一向淡泊形容的人正在撿她早晨束發後丟在桌上的梳子和珠翠,恍若未聞,隻得默默的又轉回身道:“五位皇子中陳宥是最一番順遂、少年得意的一個。”頓一頓又道:“他自小養尊處優,在陳王的偏愛之下又有武家的支持,想來是陳王最看重的人選了。不過因他與宋家聯姻,如今被歸了主戰一派,眼下無力取得澤興兩國得助力,倒不是好事一樁。”說到此處,心裏道真生出些主意來。
“姐姐說什麼我怎麼不明白,他沒有了兩國助力,怎得會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