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舍不得
夢中總有散不盡的霧，不辨方向，孤身一人，總覺得每踏一步，不是楞楞台階就是幽暗深淵。拂麵的風中，總會有淡淡香皂味道，所以不致太恐懼，仿佛轉身就能看到他在身邊，抬手可以握到他的手。
原佳奈被揚輕輕搖醒，提醒她快到站了。
原佳奈一睜眼，睡意如薄霧般籠著的瞳仁尚未聚焦，就從座位上驚乍起，朝司機方向急喊：“司機大叔，下車！”
旁邊的人連忙伸手將她按將下去，原佳奈漸漸轉醒，微紅著眼定睛一看是揚，“我到站了，你直接再坐幾站就可以到你家了……”還未說完，腦袋有些暈眩，跌坐回椅位上。
“你沒事吧？”揚眉峰一抖，忍不住擔心問到。
車上隻零散幾位乘客，神色漠然，並不關心周遭人事。揚稍微放心取下口罩。
“沒事，”原佳奈緩過神，“可能是起身太猛了，現在好多了。”心裏小小喟歎：歲月不饒人，年紀大了什麼毛病都全了。
揚神情稍安，但終是放心不下：“走吧，我送你。”伸手攙扶原佳奈走到車門口，原佳奈轉身將揚擋住不讓他下車，“我真沒事了，你坐著回去吧，這可是末班車！”
揚任她阻攔，看她下車，車門合上，她揮手告別，車身緩緩前行，看她逐漸往後倒退，這一刻突生恐懼：好似她會消失不見，這個想法像厲錐紮進心髒，他甚至能聽見血濺而出的聲音。
等車走出百米開外，揚喊司機停車，司機大叔頗為理解：“還是送送女朋友比較好。”
揚無奈地笑，下了車，往回走。
原佳奈就在離他百米不足的地方正在行走，隻能看到她單薄身子在微涼的夜裏顯得孤單，她走得有些急，想早一刻回家。
他隨著她走，她渾然不覺。
他想多看看她，之前有半年，她都不在韓國，直到她回國到現在再見到，將近一年時光。
他知道她在意大利，知道她一個人待在那裏。
他和她之間，媒體造勢的緋聞隻是提供給了她現成而好使的逃避理由，所以她心無旁騖逃到另一個國度，該為她的怯弱憤怒，但是一見到那雙波光瀲灩泛起細碎光芒的眸子，他投降了，他舍不得。
舍不得你流淚，舍不得你心痛，舍不得你磕了碰了，舍不得你黯然神傷，舍不得。
不敢離你太遠，不敢離你太近。
直到原佳奈進入一幢大廈，揚久久望著，最後默然離開。
原佳奈出了電梯走到公寓門口，從門口地毯一角下摸出一把鑰匙，嗬，這還是跟名清風在紐約的時候學的，她老是弄丟鑰匙之類的物件，所以這算不是辦法的辦法。
抬腕就著門口聲控燈看了看時間，23點多，嗯，應該都睡了。原佳奈輕手輕腳踏進屋子，剛關上門，黑暗中，尚未轉身心下直覺有什麼東西直奔後背而來，來勢洶洶，原佳奈本能貼到門上，玄關處就那麼點大地方，躲無可躲，不及細想閉上眼，束手等待來襲。
入室搶劫，劫財劫色，殺人滅口——
咦？
一個溫暖環腰抱，愣是深深打碎原佳奈腦子裏所有恐怖之極念頭。感覺了腰上的確箍住一雙手臂，是實體，並未如她所想扼喉捂嘴，原佳奈長喘一口氣，咽了一口水，將即將破嗓而出的尖叫消解於喉間。
“誰？”
燈光大亮。
原佳奈轉過身，對上栗亮晶晶的眼睛，那裏麵竟漫出喜極而泣的淚光，嘴角止不住的上揚：“姐姐，你終於回來了，你沒事吧，我等你好久，都等不到你，我還以為你被那些人……”栗聲音中有濃濃的哭音。
原佳奈驚嚇心情迅速煙消雲散，代之湧起內疚之心：她竟然忘記和栗約好的會合，讓這孩子提心吊膽到現在。
原佳奈用手輕輕掰開抱著她的腰的手臂，用手溫柔撫著栗的背，正準備溫言安慰及誠摯道歉一番，未等出口，栗後麵又躥出一人，一手將栗扒到一邊，直接補上栗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