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上火了,並不全是因為花了5萬多盧布,老張不差錢。老張愁的是多年的心血掙下的幾十萬元的收割機、拖拉機等農機具,偌大的家業,還有那種植多年的150公頃肥沃的土地,明年能把它交給誰呢?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對域外墾區的建設者有一定的教育意義。
2010年10月於比羅比詹
衝突
盛夏的一天中午,我剛放下碗筷,丁零零……一陣急切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因為是在俄羅斯,翻譯小李子搶先上前拿起了電話:“啊羅(喂)!什麼?工人被打了?”聽到這裏,屋子裏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俄羅斯遠東地區雖然偏僻落後,但居民的素質還說得過去,“畢讓地(醉鬼)”多一些,“胡裏幹(小偷)”偷東西也是家常便飯,但是,很少發生打架鬥毆這樣的外事糾紛。小李子馬上把電話交給了我,隻聽電話那邊家庭農場主老張急切地對我說:“我雇的工人小田被俄羅斯人給打了。”我忙說:“別慌!需要我們做什麼?”平時慢性子的老張這時才緩了一口氣說道:“今天中午小田去比占河邊洗澡,無緣無故讓老毛子打了個滿臉是血,公司快過來人看看吧!”我急問:“有生命危險嗎?”老張答道:“現在還沒有,神誌也清楚,隻是不知道老毛子為什麼打他。”我鬆了一口氣。由於下午有副區長約談土地的事,我分不開身,但“外事無小事”,隻好安排經驗豐富的老胡和翻譯小李子開著吉普車去幾十公裏外老張所在的村子裏處理這起衝突事件。我囑咐他們先查看小田的傷勢如何,必要時送往區裏醫院進行檢查和治療,要詳細了解和慎重對待這一事件,及時打電話溝通情況。於是老胡他們開著車疾馳而去。
太陽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瀝青路麵上灑了一層油似的,小車疾馳在上麵輪胎唰唰地響著。在前往區政府的途中,我想不清楚,是不是小田在洗澡時發生了男歡女愛之事而引發衝突了呢?這種可能性最大,可小田人很老實,同生人說話臉紅得像熟透的柿子似的,不可能啊!轉眼間我們到了區政府樓下,翻譯小徐同滿是廉價香水味的矮個子保安打了個招呼,我們就直奔二樓辦公室。俄羅斯人的辦公室門很大,結實厚重的木門上鑲嵌著富拉基米爾?伊萬諾維奇副區長的名牌,翻譯敲了幾下門,屋裏麵回了聲“巴繞斯達(請)”,標準的俄羅斯男中音。我們進去後,先同副區長握手客氣了幾句,瓦洛佳(富拉基米爾的昵稱)一米九的個頭,金黃色的卷發,高鼻梁,藍眼晴,鑲著幾顆金牙。
俄羅斯有錢人吃得好,牙壞得早,也是為了顯擺,社會名流一般都鑲有金牙。瓦洛佳在俄羅斯海軍陸戰隊服過役,曾被授予少尉軍銜。四十多歲的瓦洛佳身上散發著一股子俄羅斯人那種強勢民族的霸氣。他負責區裏的對外經貿工作,精明能幹,還是個中國通。我們在他T形辦公桌分頭落座後,瓦洛佳換了一副嚴肅的麵孔鄭重地對我說:“你們公司在普利波拉日諾夫卡同我們簽了3000公頃土地合同,為什麼去年隻交了689公頃的地租?我要把你送交檢察院,在那裏一定會得到你們想象不到的結果。”一副盛氣淩人的高壓態勢。通過翻譯我答道:“副區長閣下,請你把我們簽的合同條款認真地讀一讀,其中六條2款中明確該合同以實際種植麵積交納租金,去年雨水很大,四五月份降雨量83毫米,而正常年份平均降雨量是25.6毫米,降雨量超過了常年的3.2倍,致使已翻耕好的土地大部分都種不上,這是不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我這裏有一份猶太州的氣象資料,送給你看看吧!”瓦洛佳反問道:“那總不能讓我們吃虧吧?
不行你們按合同麵積的一半交納地租,這樣總該合理了吧!”麵對俄方不自覺地露出的談判底線,我義正詞嚴地說:“必須按合同條款執行,我們種多少地交多少租金,你知道我們因降雨量過大沒種上的地,人力、機械作業費損失了多少嗎?請你也幫著算一算吧。”瓦洛佳忙說:“這我管不了,我隻是要求你們給我交租金。”我反駁道:“如果你認為我們交得少,雙方可以重新測量耕地,但前提就是按實際種植麵積交納租金……”針尖對麥芒。我與瓦洛佳正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老胡的手機打了過來,我掏出手機對瓦洛佳說了一聲“巴達衣急(稍等)”,轉過身去急切地接通了電話。小田被打的經過原來是這樣的:中午,拖拉機手小田從地裏中耕換班後,去村子邊的比占河想洗澡涼快幹淨一下,正巧這時村子裏的一對俄羅斯年輕夫婦領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也到了河邊。
俄羅斯人先同小田打了個招呼“茲特拉思維基(你好)”,小田剛到俄羅斯時間不長,聽不懂,但從神態上知道對方很友好,於是胡亂地揚了一下手,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俄羅斯夫婦約30來歲,他們像到了自家的澡堂子一樣,非常隨意,一會兒就脫光了衣褲,男的僅穿了一條褲頭,女的穿了身紅色的比基尼下河去遊泳,小男孩被晾在了岸邊。小田沒結過婚,還是一個大男孩子,就有些靦腆。看俄羅斯女人在河裏遊來遊去,就沒好意識脫衣褲下水。他在岸上沒精打采地走來走去地等著,眼睛不停地來回瞄著附近的河岸,細細地看來,發現岸邊的俄羅斯男孩子長得白白淨淨像瓷娃娃似的,特別招人喜歡,於是小田走上前去用右手摸了摸男孩子長著細軟黃毛的腦袋。俄羅斯男孩認生,一轉身就跑了。小田想,毛孩子也和我一樣害羞,不由自主地又追上前幾步,折了一株小指粗的柳樹枝,用手擰軟了,做了一個柳哨,吹了幾下很好聽,小男孩子過來了,小田遞給了他,正當男孩子試著吹響柳哨時,小田轉過身子輕輕地又用左手撫摸著男孩子的頭,突然男孩子猛地往外一掙,摔倒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這時,在河裏洗澡的男子,也就是小孩子的父親飛快地遊到岸邊,一邊嘰裏咕嚕地罵著,一邊走到小田麵前,跳了兩下,猛然一記右弧拳,打了小田一個措手不及,失去了重心,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嘴角流出了鮮血。俄羅斯男子一把拉起小男孩同妻子穿上衣褲就返回了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