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菀柳這下嚐到了被關入天牢中的滋味。偌大的牢房空蕩蕩的,隻關著她一個人。夜晚,冷風呼嘯著從四周牆壁上的窗戶往裏灌,凍得她嘴唇發紫,將身體深深地埋在發著黴味的草墊子下。
這座天牢是陳國專門用來關押天子親自下令逮捕的犯人。進入這裏的犯人幾乎沒有一個不受酷刑,所以牆壁上血跡斑斑,觸目驚心。菀柳瑟瑟發抖,不知道自己會遭遇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她記得以前聽父親說過,各國處死犯人一般都選擇入冬後,萬物肅殺之際。可是自己是要犯,為避免夜長夢多,很可能隻要有人吩咐,這裏的獄卒動個手腳早早就送自己上路了。這樣也好,菀柳閉上了眼睛,反正她這一次自投羅網,已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突然,一個奇怪的觸感自她手指上傳來,地上好像被人刻了字。她翻身起來,撩開草墊一看,果不其然,自己躺著的那一小塊地麵上刻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刻痕還比較新鮮,想必應該是上一個關在這裏的犯人刻下的。
她心生好奇,一一讀了起來:
“瞻紫極,望玄穹
曆五載,城晦暝
東曦至,鬥柄移
熒惑守,禍當君
國三徙,永夜逝
……”
後麵的小字模模糊糊,大概是那個人已經意識漸漸模糊,看不清刻的筆畫了。菀柳細細品讀,不由心中猛地一驚。這首小詩一筆一劃寫的是觀天象的所得,而且還是陳國的凶兆,怪不得會被關入天牢!
不過,他究竟是什麼人?他的這首天象小詩是否真的會靈驗?
她正苦苦思索,突然聽見遠遠地傳來了腳步聲,慌忙將草墊蓋在小詩上,一屁股坐在上麵。
“咯吱”一聲,通往這座天牢的小門開了,一道刺眼的燈光照了進來。菀柳下意識地抬手遮住眼睛,隔著冰冷的獄門朝聲音的方向看去,就見獄卒引著兩個穿著深色官服的人朝關著她的牢房走了過來。
曆代陳王都喜歡穿深色衣服,所以陳國官服也是以深色為主。顏色越深,官位越顯赫。所以菀柳雖然不認識這兩個人,卻也能從官服的顏色判斷出,他們的地位絕對不低。
獄卒走到牢門前,將手裏提著的燈籠朝菀柳的方向照去,諂媚地朝那兩個人說:“大人,就是這個丫頭!”
那兩個人背光而站,菀柳看不清他們的長相,便豎起耳朵聽他們的聲音
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問:“子遠大人,你看看,你認得出她嗎?”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要年輕許多:“子遠曾經在鍾淵家中見過她幾次,錯不了的!”
那個蒼老的聲音滿意地應了一聲,說:“好!多虧子遠大人走這一趟,老夫可以向程太尉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