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都的冬天總是很冷,今年更是冷得出奇。
我死死的攥著破爛棉襖上的口袋,裏麵有我昨日磕了十個頭討來的三文錢。
我走在街上,看著街邊的小販吆喝著張羅著客人。熱騰騰的吃食端上桌,使得整個街道都覆蓋了一層雲霧。
我買了四個包子。
本來三文錢隻能給三個包子的,但我的手在接包子時不小心又碰到了一個包子,攤主就把那包子送了我。
我覺得那攤主真是個好人,這樣哥哥就可以多吃一個包子。
我把包子揣在懷裏匆匆的往華都外的破廟走,那裏是我和哥哥的家。
我走得很快。今天是哥哥的生辰,我早早就到了華都,想讓哥哥今天早上吃得好一點。
我歡喜的走進破廟,歡喜的想把包子給哥哥吃。雖然哥哥經常打我,罵我,但哥哥畢竟給了我一個家。
哥哥在廟裏等我,我走到他麵前,想把捂得還熱乎的的包子遞給他。
哥哥卻一腳把我踹倒在破廟冰涼的地上。
包子被哥哥踹破,熱燙的湯汁灑落在我的胸口,再加上哥哥的拳腳,很疼。但我沒有哭。我知道,一旦我發出任何聲音,哥哥會更厲害的打我。
“你這個賤人,早上去哪了,老子的早飯呢,怎麼沒弄來”
哥哥一邊打一邊罵。我蜷在地上忍受著他的毒打,心裏想著:等哥哥不生氣了就好了。
破廟的地板太涼,胸口包子的湯汁又是那麼的燙。當我迷糊過去的時候,哥哥開始撕我的衣服,然後他看到了我懷裏破碎的包子。
“賤人,自己偷偷的去吃好東西竟然不知道孝敬哥哥,我這麼多年真是白養你了,今天我就要打死你”
哥哥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根幹枯的木棍,開始抽打我的身體。
身體上不斷流下來的鮮血終於喚醒了我心中的懼意,使我毫不猶豫的相信,哥哥是真的想要打死我。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我拚命的站起身來撞倒了哥哥,跌跌撞撞的朝外麵的雪地裏跑去。
但小小的我哪裏應付的了哥哥,很快就被他追上,在雪地上毒打。
好疼,好疼。
哥哥興奮的怒罵聲在我耳邊若有若無的響起,疼痛感也越來越弱,我看到我的血開在雪地上,形成一朵朵嬌豔的紅梅。
我以為這是我最後看到的顏色,但我不知,再一抬眼,才是我這一生,最初的一抹色彩。
毒打我的哥哥發出一聲慘叫,然後我被人輕輕抱起,放進一個溫軟的懷抱。
我微微睜眼,看到了眼前少年如雪的白衣毫無猶豫的抱住我髒汙的身體。
他深邃的眼中雖有笑意,但深處卻是一片刺人的寒冷,不似他的懷抱,溫暖輕柔。
我注意到少年坐著的輪椅,和腰間一塊象征身份的金色令牌。
那一天,我睡在他的懷裏,我記住了他的名字,也將那雙帶著寒意的雙眼記在了心裏。他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少年。
我在心中喚他,傾華,傾華。
我坐在高位上,閉上雙眼靜靜回想初見傾華那一眼,突然釋然。
是啊,那第一眼裏,哪裏有我拂裳的身影呢。既是沒有,我又何必如此癡纏呢。
那年,我十歲,傾華十五歲。
我被帶往了殤王府。五年的時間,被培養為傾華的貼身護衛。
我曾經疑惑,為何傾華的封號,會是“殤”。
沒有人肯告訴我。我的責任,隻是以後貼身保護殤王的安全而已。
我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保護著他的安全,在心裏輕輕喚著“傾華,傾華”
懷著這樣的念想,我努力學好武功,不要命的學習所有可以保護傾華的東西,我覺得,我要有足夠的資格保護他。
我白皙的肌膚上開始有了深淺不一的傷疤。
傾華每天會教我認字,看到我笨拙的在紙上寫字時,他的臉上會出現淺淺的笑意,於是我逼著自己寫好字,因為傾華會開心,因我的字而開心。
五年時間過去,傾華弱冠之日,我已成為一個足夠合格的護衛。
也是這一日,我第一次真正認識了傾華。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的傾華,第一次抱了酒,要我陪他一起喝。
我搖搖頭,沉默的立在他旁邊,看著他一壇一壇的灌下烈酒,白皙的麵頰漸漸浮起紅暈。看著當年的少年已長成如斯的絕色男子,我卻不曉得他為什麼不開心。
一群黑衣刺客衝進來的時候,我正把傾華扶到床上。
我淡淡的抽出劍,守在傾華的床邊。
五年的訓練使我足以應付這些刺客,足以保護傾華不受任何傷害。
我沉默地拔劍出招,招招斃命。鮮血如火,燃燒在我墨色的衣上,腥臭的味道彌漫在房中,劍和刀的揮舞閃爍了一地的燈光。我已不是五年前那個任人毒打的小小女孩。我可以用我的手,殺盡所有對他有威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