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覦正要出門,猛聽得頭頂風響,身前一件巨物從空而墮。他側身閃避,隻怕給這件大東西壓住了,但見空中落下來的竟是坐在火爐邊打坐的那個持明上人。他身穿紅袍,盤膝而坐竟還與衛覦一般身量,他盤坐門口,竟如不動明王一般擋在衛覦身前,赫赫生威。
衛覦正要開言,忽見這大和尚從僧袍下取出一對銅鈸,雙手合處,當的一聲,震耳欲聾,正自詫異,突然眼前一花,那對銅鈸一上一下,疾飛過來,隻見鈸邊閃閃生光,鋒利異常,這一打中,身子隻怕要被雙鈸切成三截,大驚之下,銅鈸離身已近,哪裏還來及閃避,立即竄起,反向前衝,右掌從上麵銅鈸底下一托,左足在下麵銅鈸上一頓,竟自在兩鈸之間衝了過去。這一下凶險異常,雙鈸固然逃過,但也已躍近持明上人身旁。
持明上人巨掌起處,“伏魔五行大手印”向他拍去。衛覦便似收足不住,仍是向前猛衝,直撲向敵人懷裏。
眾人同聲驚呼,這花樣少年眼見要被靈智巨掌震得筋折骨斷,五髒碎裂。
袁紹大叫:“手下留情!”哪裏還來得及?眼見持明上人的巨掌已擊在他背上,卻見他手掌立即收轉,大聲怪叫。
衛覦已乘著他這一掌之勢飛出廳外。遠遠聽得他清朗的笑聲不絕,似乎全未受傷,料想持明上人這一掌擊出時力道雖巨,但不知如何,他手掌甫及對方身子,立即迅速異常的回縮,掌力竟然來不及發出。
眾人一凝神間,但聽得持明上人怒吼連連,右手掌中鮮血淋漓。他舉起掌來,隻見掌中竟被刺破了十多個小孔,驀地裏想起,叫道:“蒺藜!蒺藜柔甲!”叫聲中又是驚,又是怒,又有痛楚。
屠人狂驚道:“這小子身上穿了‘蒺藜柔甲’?那是東海桃花島的鎮島之寶!”
拐道人大罵道:“小毛賊,?”師兄的貨船果然是這小子盜的
袁紹掛念著衛覦,躍出門外,黑暗中不見人影,不知他已逃到了何處,一聲呼哨,領了眾姬追尋,心中卻感喜慰:“他既逃走,想來並未受傷。好歹我要抱他在手裏。”
袁紹問道:“前輩,甚麼叫蒺藜柔甲?”
屠人狂搶著道:“蒺藜見過嗎?”
袁紹道:“當然見過,《易》雲∶據於蒺藜,言其凶傷。”
屠人狂道:“他外衣內貼身穿著一套軟甲,這軟甲不但刀槍不入,而且布滿了蒺藜,就同刺球一般。誰打他一拳,踢他一腳,就夠誰受的!”
拐道人伸了伸舌頭,道:“虧得我從來沒打中過這臭小子!”
屠人狂道:“我去追他回來!”
拐道人道:“屠老哥,他……他身子可碰不得。”
屠人狂道:“還用你說?我抓住他頭發拖了回來。”
拐道人道:“對,對,怎麼我便想不到。老哥,你當真聰明。”兩人一齊追了出去。
這時袁紹已得下人急報,得悉府內遭了賊人,驚怒交集之下,點起親兵。同時好事敗露的袁術已率領了衛隊大呼小叫,搜捕刺客,曹操這個賊子雖知曉他的混事,但到底也有把柄落在自己手裏,兩人互相掣肘,這醜事他是不敢聲張的,可另外一個小賊不同,要是落在袁紹和叔父袁隗手裏,或者在外聲張,自己恐怕要聲譽掃地,嫡子地位難免不保。
如此,司徒府裏裏外外,鬧得天翻地覆。
羅本又在牆邊遇到鍾離緒,怎肯乖乖的將頭頸伸過去讓他吸血?大駭之下,轉頭狂奔,不辨東西南北,盡往最暗處鑽去。鍾離緒一心要喝他鮮血,半步不肯放鬆。幸好羅本此時喝了蛇血,憑白多了二十年功力,此刻無處發泄,雖為習得輕功,但腳下一點不慢,又在黑夜,否則已為所擒,奔了好一陣,四下裏已然燈燭無光,也不知到了何處,忽覺遍地都是荊棘,亂石嶙峋,有如無數石劍倒插。司徒府之中何來荊棘亂石,羅本哪有餘暇尋思?隻覺小腿被荊棘刺得甚是疼痛,一想到那鍾離緒的滿口黃牙,渾身顫栗,哪管他荊棘遍地。突然間腳下一軟,叫聲不好,身子已憑空下墮,似乎跌了四五丈這才到底,竟是一個極深的洞穴。
還好他此時已得內力,雖不得其法,但身子已不是從前孱弱,隻是難免摔個疼痛,正待站起,哪知手底所觸處糾纏著一堆毛發,摸得幾下,低頭一開,嚇得把那團怪狀毛發丟得老遠,原來那團毛發是死人骷髏頭,這時在環顧四周一番,密密麻麻都是,心中驚駭:這深洞估計是袁紹他們家殺了人之後拋棄屍體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