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覦正待提高嗓子再叫,忽聽得圍牆頂上一人叫道:“大家住手,我有話說。”衛覦回頭看時,隻見圍牆上高高矮矮的站著三個人,黑暗之中卻看不清楚麵目。屠人狂等知道來了旁人,但不知是友是敵,此時惡鬥方酣,誰都住不了手。
牆頭兩人躍下地來,一人揮動大戟,一人揮灑出數張符紙,齊向袁紹打去。那使大戟的大個子叫道:“小羅,你怎麼老是瞎跑道這種是非之地?”
羅本聽得語聲,心中大喜,叫道:“典大哥,快救小弟!”
這三人正是典韋一夥。他們在客棧裏等了半天,不見羅本回來,當夜便發覺羅本大抵是夜闖司徒府了。典韋自是不能坐視,當即要去。
黑夜中袁紹的白衣甚是搶眼,典韋與張玲瓏一見之下,立即便見他一夥圍攻羅本,上前動手,忽聽到羅本叫聲,兩人都是又驚又喜。
牆上最後一人倒是陌生麵孔,他凝神站圈,見圈子中舞動藤蔓的赫然竟是昔日三君的陳藩,他坐在輪椅上,羅本正推著車。這一下自是大驚失色,那人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這回估計攤上了袁府大事。
袁紹一下遭受典韋二人圍攻,當下左支右絀,甚是狼狽,拔除長劍,元功再提,赫然是和陳藩一般的路數,掌劍翩然翻飛,靈動飄逸,好似謫仙月下舞劍,立刻便頂住攻勢,大喝一聲:“曜靈蕩空!”
劍光霎時如滿月清輝,化作漫天劍網逼走典韋二人。
袁紹抬頭借著月光,覷見牆上那人麵容,眉頭一皺,斥聲道:“張邈,枉你為當世八廚,受我袁府庇護多年,如今竟引狼入室。”
原來那牆上之人乃是張邈,字孟卓,少時以俠義著稱,家中富裕,疏財仗義,廣交朋友,與曹操、袁紹都有交往,關係甚密。當年黨錮之禍中挺身抨擊宦官集團,遭受十常侍搜捕,幸得好友袁紹襄助,在袁府避禍,直到最近靈帝大赦天下,張邈方得重出江湖。
張邈見袁紹等人圍攻昔日反對宦官集團的三君之一,一方是落難時的恩人,一方是昔日長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此時袁紹認出了他來,更是恨不得立馬離開,省得一身風波。
袁紹見張邈遲遲不動,心中大怒,知道這人顧忌昔日舊主,怒道:“張孟卓,今日助我擒住陳藩,過往恩義一筆勾銷,若是讓陳藩重出,收攏士族,這天下將永無寧日。”
張邈心思百轉,說道:“本初,幫你可以,但你須得答應我不得傷陳太傅。”
袁紹眼睛一亮,心道有戲,笑道:“陳太傅乃是我的師傅,若非其重出江湖將使天下大亂,小生自然好生擔待。”
話音一落,張邈腳尖一點,伴隨悠然詩號,徐徐而落。
“新豐美酒鬥十千,鹹陽遊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係馬高樓垂柳邊。”
一步落入站圈之中,左手輕抬,飄然一掌襲向典韋袁紹對峙處。
“鏡水秋波。”掌出罡炁,猶如鏡中飛花,秋水長波,悠悠然不帶一絲烽煙,竟將三人推開。
右手再出一掌。
“劍影秋霜。”這一招卻淩厲如劍,乃是從劍法中變法而得,掌出寒意逼人,猶如晚秋風霜突至,襲向當場血拚最為激烈的陳藩、鍾離緒、許攸一方。
許攸等忽見來了三人,已感奇怪,而這三人或鬥袁紹、或攻陳藩,是友是敵,更是分不清楚,又見一道掌勁,寒意凜凜襲來,當下住手不鬥,仍以地趟身法滾出鞭圈。
陳藩見那道掌勁凶猛,不敢大意,右手持鞭,左手擰住藤蔓七寸,一個扭轉乾坤,將鞭圈舞作太極兩儀之象,赫然是靈之卷奇招再出:“歸靈殛日。”
秋霜寒勁落入鞭圈,猶如泥牛入海,勁化氣空。
張邈突入戰圈,喝道:“大家住手,我有話說。”這一下吆喝聲若洪鍾,各人耳中都是震得嗡嗡作響。鍾離緒與屠人狂首先退開。
張邈聽了他這喝聲,知道此人了得,當下叫道:“各位,別忙動手!”典韋等聽得張邈叫喚,均各退後。
陳藩也收了銀鞭,呼呼喘氣。衛覦走上前去,說道:“你這次立的功勞不小,師傅必定喜歡。”雙手向羅本大打手勢,叫他趕緊離開陳藩。
羅本會意,知道衛覦逗他說話是分她之心,又說道:“其實你也還不是孤家寡人,我聽說你的兒子陳逸當年被銍縣令朱震相助。”
陳藩忽聞兒子音訊,心思大震,問道:“如今他在哪?”忽覺身下輪椅不脛而走。卻是羅本乘他憂思兒子下落之際,雙手使力,將他推開出數丈,同時提氣拔身,向後躍開。他身未落地,隻見一條生滿倒鉤的毒龍藤蔓已飛到眼前。典韋叫聲:“不好!”大戟倒卷上去,戟鞭相交,隻覺虎口劇震,手中大戟已被毒龍藤蔓強奪了去。
陳藩輪椅剛走三丈,伸手一撐,輪椅輕輕停下。
他聽了張邈與袁紹交易,再與張邈等一過招,知是張邈已然同意袁紹做法,心中又恨又急,暗想:“我如今得脫自由,若是換了另日,那正是謝天謝地,求之不得,但眼下強敵環攻,我本已支持不住,再加上這三個幫手,今日是有死無生了。”牙齒一咬,打定了主意:“這小娃子等和我並無仇怨,今日決意與袁紹同歸於盡,拚得一個是一個。”手握藤蔓,傾聽袁紹等人動靜,尋思:“府裏這麼大動靜,不知袁隗是否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