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二丫的喊話,大樹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抓起一根樹枝飛似的挑開了那根紅蜈蚣。
蜈蚣似乎也覺得懲罰夠足了,扭著滿身的對足,悠哉遊哉地隨便朝了個方向爬了過去,不一會兒又躲到了腐爛的枝葉底下,往裏麵一晃悠,就沒影了。
隻是,虎子那腳腫得高高的,被刺入的傷口處更是紅得想要滴血似的,看得大樹心裏發慌。
百腳的毒必須盡快清除,要是毒液過於深入處理起來就會相當麻煩。可眼下兩頭當中隔著的這片足有三四米長的灌木叢就成了最大的障礙。
雖然心裏頭發懼,可一想到虎子的傷,二丫咬了咬牙,柱著手裏的竿子想要淌過來,可越是心裏發急這灌木就越不好過,大樹看她大汗的還沒走過多少,再低頭看看虎子已經疼得捂著肚子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一咬牙,兩手使力把他扶了起來,自己到他身前一頓:“快上來,我背你過去。”
虎子睜開眼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費力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大樹作勢往上提了他一把,晃悠悠地站起身來,順著自己先前走的那條路倒回去。
看到那頭大樹已經動了身,二丫趕緊退了回去,衝已經嚇傻的阿呆喊道:“快替我找條蚯蚓來,蝸牛也成。”
“啊?哦,哦。”阿呆傻了傻,呆呆地點了點頭,扭頭去地上翻蚯蚓。
一路披荊斬棘的,大樹好不容易才把人背出了灌木叢,趕緊又讓虎子平躺在地上,二丫拿回小刀在衣服下擺上一劃,撕拉下一塊布條來,蹲下身在他傷口上麵兩三公分的地方紮緊:“刀。”
大樹趕緊從地上撿起刀遞給她。
二丫接過刀,臉色變得越發得凝重了,在衣服上把刀麵來回擦了擦,這才比著傷口橫豎兩刀,切出個十字形狀。
她的動作很快,雖然手微微有些發抖,但下刀仍然十分利索,看到身邊的大樹臉白了白,再看向二丫時眼裏明顯多了幾分畏懼。
二丫這會兒哪有功夫管他,虎子疼得已經是臉色慘白冷汗淋漓,看起來已經有走向昏迷的趨勢。把刀直接丟到一邊,兩手用力地罩著叮咬的那個點,使勁往中間擠壓。
大樹看她擠得費勁,也顧不得怕不怕的:“我來。”
二丫也知道自己力氣小,點點頭就把位置讓給他:“往中間摳,盡量把裏麵的水都擠出來。自己的手別碰到。”
大樹點點頭,跪蹲在虎子身側,咬著牙拚了命地摳著肉往當中擠,倒真的略微擠出了一些毒汁。
這時候,阿呆已經滿手泥漬地跑了過來:“找著了,找著了!”說著,攤開髒兮兮的手心,殘餘著的濕泥裏扭著兩條細細長長的蚯蚓。
二丫直接抓過一條,拿蚯蚓身上的體液不停地在傷口上來回滑動,嘴裏還不忘吩咐著:“你把手裏的撕碎,拿刀把裏麵的內髒都去掉,咱們把那條敷上就回去。”
“哦。”阿呆點點頭,撿起小刀按著她的吩咐開始清理。
鄉下孩子對蚯蚓青蛙之類的都很熟悉,也沒人覺得秫,而二丫則是前世往山裏采了好多回的藥,這些常見的動物老早就習慣了,一些鄉裏學來的土辦法更是經常用到這些,自然也不覺得難受。
三個人幫虎子簡單地處理了一下,便趕緊背著他往回走。
運氣比較好的是,等他們回到集合的地方,其他幾組都回的早已經站全了,看到大樹氣喘籲籲背著虎子出來,相熟的趕緊接過手去。
二丫把布帶鬆開一會兒,再重新紮上,第二個人背著走了一段後,然後重複一輪,換第三個。
聽說是被蜈蚣咬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也都很自覺地排好了隊,挨個兒換著背,大夥兒一路小跑著往村子裏走。
剛進院子門,外麵幫工的就看到一大堆人圍著跑著過來,再一問認得的小夥子,都不由倒吸了口氣,看向走過來看情況的虎子他娘時眼裏明顯帶著同情跟歎息。
虎子他娘一聽說兒子被蜈蚣咬了,再一看傷口,嚇得臉當場就白了,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喃喃地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是好……”
大夥兒也沒工夫理她,小夥子們從她身邊繞了個彎,徑直衝進院子裏,七手八腳地把他平放在了柳樹下的陰涼處。
一進家門,二丫趕緊高聲吩咐起來:“大姐,你幫我找個瓷罐裏來,火折子也拿來。”又扭頭問陸氏,“咱們家有蒜頭嗎?”說著,蹲下身子鬆開了綁緊的布條。
陸氏搖搖頭,小跑到院子外頭,看到虎子他娘還傻在那裏,趕緊過去拉了拉她的手:“你家有蒜頭嗎?虎子用得上。”
前一句還沒反應,一聽有用,虎子他娘趕緊連連應道:“有的,有的。”說著,就跌跌撞撞地就往家裏跑。
陸姐兒回來的很快,二丫也沒多說,直接拿了過來,又扭頭對隨在身後的大樹道:“大樹,你幫我把他腳往裏掰一點,扶住不要動。”
大樹趕緊蹲下身,一手掰了下虎子的腳,讓傷口正對著上方,另一手扶住傷腿的膝蓋,固定住不讓他動。
聽說虎子被蜈蚣咬得厲害,幫工的就都臉色變幻著低聲議論來開,這會兒看二丫的架勢好像要治病,趕緊都圍了上來。
隻要她們圍得開一些,二丫也不管看不看的,拿著火折子兩手上下一滑,一點著火就趕緊把引火的東西丟開,騰出一手抓住瓷罐的底部,將火折子往罐子裏一伸,又飛快地退出來,拿罐的手幾乎是同時往傷口處罩。
罐裏被先前火一點吸幹的空氣,這會兒一罩到皮膚上就緊緊吸在了上麵,罐口邊沿甚至產生了環狀的褶皺。
做完這些,二丫稍微鬆了口氣,這下子應該能把毒汁都吸出來了吧。
大約過了七八分鍾,二丫用拇指在罐口處往下一壓,輕鬆地把拔好的罐起了下來,罐還沒離開傷口,一股腥臭的毒液夾著血水流了出來,撿起先前的布條在下麵掖著。
這時候,跑去的虎子他娘頭發散亂地跑了回來,手裏還抱著一堆的蒜頭:“蒜頭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