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措沒有回答譚帥的問話,頭也不回地走至門前,把門打開時一個倚牆坐在地上的人影撲入眼簾。
為這般堪稱心靈相契的默契所懵,佇立門側的男人旋即輕輕笑了起來。
垂首而坐的林北聲聽見開門的聲響抬起了臉,從微黃柔軟的額發下撥開視線。
他在孟旖放的怒嚷中甩門而出,以一種奔赴一場盛大筵席的姿態奔跑到這裏,卻在門口駐足徘徊。
擔心早已曲終人散。
像砸開結冰的河流,那張漂亮蒼白的麵孔由一種茫然無措的失神狀態轉緩過來。“我知道你今天出院,我……”
向下的目光無限包容,男人含著再不可能更為溫柔的微笑,向他遞出了手掌。
林北聲甚至還未站正就伸出雙手捧上沈措的臉頰,親吻他的嘴唇。
四唇稍一觸碰,便一發不可收拾,仿似要嵌入彼此。
當兩人擁吻著進入臥室的時候才意識到原來還有第三者的存在。
“這個……”沈措一聲輕咳,衝刹那一臉陰翳之色的林北聲笑了笑,“為了迎接你的到來,我作了些預熱。”扔了件幹淨襯衣給大剌剌躺在床上仍然光裸上身的譚帥,“還不穿起來。”
身材賣相都無可挑剔的男人擎著衣角將襯衣甩上肩頭,挑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走向林北聲。
俯頭靠近他的耳側,用一個格外曖昧挑逗的口吻說,“我比沈措更懂得如何討一個漂亮男人的歡心,要不要試一下?”
“如果對象是你,我要在上麵。”微微仰起削尖下頜,勾起一側嘴角,眼神是毫不客氣大刀闊斧的譏誚而不屑,“我不能容忍被一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家夥壓在身下。”
一翻眼白,將頭側向自己的哥們,吐出一個惡劣的聲音,“沈措,我揍他了啊!”
一直麵含淺淡笑意的男人將唇線綻得更開,頗大方地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卻說,“考慮到你上次在泳館的表現,誰揍誰還不一定。”
譚帥扭頭就往門外走,嘴裏悻悻出聲,“懶得理你們,奸夫淫[]婦!”
盛夏的北京像個火爐。
趙斌卻以“避暑”為由在北京泡了近一個月。
“視覺”成立十二年舉辦的答謝晚宴,政界媒體,高朋滿座。
沈措將林北聲介紹給趙斌,“這位是林秘書。不單年輕有為,還和市長公子一同留過學,關係非比尋常——”笑了,“你既然已經打算遷址於北京發展,隻怕以後方方麵麵都少不了林秘書的提點與關照。”
“失敬失敬!”朝身前的漂亮男人探出手,兩人禮節性地握了一下,又說,“那日我讓老張送你去機場,他回來後向我彙報說你被個男人拐走了,飛機也不坐了!老張是個老實人,磕磕巴巴語無倫次,隻說那個拐你走的男人漂亮得不似凡有!容我無禮問一聲,有這位林秘書漂亮麼?”
沈措以眼梢瞟了一眼林北聲,隨即正過臉注視趙斌,淺淺一笑,“半斤八兩。”
趙斌不由得嘖嘖稱道,“沈哥豔福不淺啊。”
趙斌與沈林二人同坐一桌,他與沈措兩頭相挨唇近耳畔,不時小聲談大聲笑,顯得親密非常。而市長秘書以和煦柔軟的微笑努力掩藏心中的不快,已近如坐針氈。
“畢業以後再也沒有男人看過我的裸[]體,”趙斌挑眉眨眼,麵露一笑說,“你是唯一的例外。”
“這樣的好身材應該給Vigorous當模特,全世界的女人都會如癡如醉。”
海量的江蘇人自己喝得昂揚興起,便又開始灌那個一喝酒就容易胃疼的男人。
將大半杯白酒放於沈措眼前,竟還舉瓶要斟個全滿。默然一旁的林北聲倏爾探出手臂,以手掌蓋住杯口。“他不喝了。”
“林秘書,出來玩就要上道嘛。我們江蘇人的酒文化裏,敬酒不喝是該喝罰酒的。”說著就指使服務生放置了一排酒盅,並且全都倒了滿。
“趙總如果想拓展業務至北京,”清澈眼眸些微眯起,斂盡情感的眼神透著寒冷徹骨的威脅之意,“何不與我探討商榷一番,怎樣才算給予了你足夠的‘提點’與‘關照’?”
與已經滿臉扭曲憋不住笑的趙斌對視一眼,沈措輕勾了勾嘴角,“我說過他很小心眼。”
忍了很久的蘇北型男終於放開嗓門開懷大笑,“可長得絕不隻是‘湊合’啊!”
“很有意思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林北聲側過眼眸,冷冷覷著身旁的男人。
對方僅以一笑相答。
即在林北聲為這惹人生厭的輕飄笑容所惹惱,欠身而起,要甩袖而去之時,沈措突然展臂抬手強硬地將他按回座位。
站起了身,他一隻手牢牢按住身側男人的肩膀,另一隻手高托酒杯,對在場所有的人說,“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待所有人的目光彙成一束聚焦到他的身上,含棱帶角的薄唇稍稍揚起,“今天這場晚宴是為了答謝‘視覺’成立十多年來諸位領導、媒體朋友、企業同行不遺餘力給予的支持與幫助。”稍一頓挫,複又字字分明地繼續,“今天上午我與連雲港海濱工業區的趙斌先生簽訂了公司轉讓協議,待全部手續完成之後,我就將功成身退,由趙斌先生帶領‘視覺’和整個藝術園區繪製嶄新的發展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