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攤開手掌說:“人的魂兒就在無名指根這個地方,遇事多捏捏,壯膽氣。”
唐緲問:“這麼說小畫能看見我的魂?”
老頭說:“魂瞧不見,氣是動的,我估計她是能覺察到生靈的衛氣,就是飛鳥走獸抵禦外邪的陽氣。”
翠鳥飛遠了,唐畫的注意力又落在了身後的山徑上,那是踏上歸途的康三筒。唐緲注意到她困惑的神情,大笑說:“哈哈,看來那團陽氣你不認識。”
老頭說她才三歲半,能認識什麼人。
正聊著就看見唐悔領著一個人峽穀口鑽出來,和康三筒擦身而過隻急匆匆打了個招呼,話都沒多說一句。老頭問:“這蒙古大夫又怎麼了?”
唐緲抱起唐畫說:“走嘍,我們回去瞧瞧。”
誰知路走到一半,遠處的唐悔連連喊道:“別過來——!”
唐緲問:“幹嘛——?”
唐悔招手說:“好吧好吧你過來——,把唐畫——留給姑父——,一會兒我說能回來再回來——!!”
唐緲不解其意地直撓後腦勺,照著做了。到了家姥姥遞給他一副口罩,上麵滿是藥味。三人把角落小房間的窗子打開透氣,把裏頭的雜物都扔出去,地麵則用水衝刷了四五遍。
跟著唐悔回來的是一個又高又瘦的青年,瘦的像根風吹就能折的竹竿。他沒有戴口罩,穿著件舊汗衫,臉色青白,眼圈微黑,顴骨突出,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暈。他不安地坐在角落裏望著忙碌的人們,微微喘息,偶爾咳嗽,但每次都細心地用手捂著。
唐緲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突然問:“你是肺結核?”
青年捂著嘴,有些羞慚地點頭:“嗯……好像是。”
唐緲慌忙把唐悔拉到一邊:“悔叔!這、這、他!傳染!口罩!”
“氣都喘不過來了還戴什麼口罩,”唐悔問,“你從小愛不愛生病?”
唐緲說我的抵抗力比華東野戰軍一個整編師還厲害。
“那你還怕什麼?這個宅院幾百年來住過許多傳染病人,都是治好了才送出去,還沒聽說過咱家人被染上的。”
屋子打掃完畢,姥姥吩咐把另一扇門板也拆下來給青年當床使,青年連連感謝,自我介紹說叫淳於揚,是個美術老師,抱歉不能和諸位握手了。
唐緲問:“哪個學校的?”
“咳……你別離我這麼近,危險。咳、咳……是白蓮堡中學。”
唐緲對著藥園子方向高喊:“唐好——你老師來了——!”
唐好慢慢走回來,對著淳於揚認了半天,說怎麼沒見過呀。
淳於揚說:“咳……其實我還沒開始教,下學期才開始。”
“嘖,那你老兄可真夠倒黴的,”唐緲搖頭咂嘴,“我好歹還上了三天班呢。”
唐好也不怕傳染,一個勁兒快活:“好呀好呀!這麼說我們要開美術課了?我可喜歡畫畫呢!”
唐悔趕雞鴨一般往外轟他們:“就你們話多,快走,病人需要靜養。”
過會兒窗戶又被關上,淳於揚聽從吩咐先睡下了。其餘人退了出去,姥姥去做飯,唐悔伏在桌子上咬著筆杆擬藥方,老頭把唐畫抱了回來。唐畫一直望著淳於揚的屋子,說:“他不好……他不好……”
唐緲說:“不是他不好,是他病了。”
“好了!”唐悔按桌跳起來,“走,緲娃子,熬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