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克終於還是不說話了,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內心忽然憤怒了起來。列車在這個小站發生了變軌,道岔被人轉向一邊,但是兩條軌道的合並並不徹底,導致列車發生側翻。
符笠懷抱著小蘭走進第一節車廂。飛濺而出的鮮血將整個車廂鋪成暗紅色,在手電的照耀下格外醒目。車廂內一片狼藉,各色的衣物,日常用品,散落的食物混合在一起散發出奇怪的臭味。
符笠搖著頭,他試著拚湊出事故發生前一刻,這裏所有的景象,並在腦袋裏一遍一遍回放。但始終有一種東西讓他感到不安。車廂裏的氣味混合這血的腥氣讓他懷中的小蘭驚醒,哇哇大哭起來,符笠不得不從車廂裏撤出。
“發現什麼了嗎?”陳克看見符笠出來後立即湊上前來。
符笠搖搖頭,他想要說些什麼,但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那種感覺一直縈繞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又抓之不住。
到底是什麼?
昏暗的森林中,冷風徐徐。天邊的月光透過影翳的枝葉落在地上,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倒是多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那邊有一個怪人。”陳克忽然說,“剛才我在小站那邊探查,發現他一直站在小站的木樓下麵,盯著上麵看,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
符笠聽著陳克的話,頭轉向小站木樓的方向。在來的路上,他遠遠地就看見了那座木樓昏暗的燈光,他推測,那座木樓應該是駐守小站的鐵路工人的值班室。他讓陳克先去小站那邊看著,如果有什麼異常就叫他,而他想先去車廂,看看有沒有生還者。
“怪人和你的朋友很像,戴著一頂漁夫帽。”
符笠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我就說這家夥沒那麼容易死。他又回頭看了一眼車廂,心中忖道,車廂裏麵的人都到哪裏去了,難道都活下來了嗎,為什麼都不見了?
懷中的小蘭依舊哭個不停。
那個人已經走上了木樓,正在檢查門鎖。
符笠在樓下喊了一聲:“小葉!”
葉離從樓上將頭往下探,在昏暗的燈光下,他看到符笠的臉,以及他懷中的女嬰小蘭。
“見到你真好,不然我會以為這一切都是幻覺。”葉離露出明亮的笑容。
“大概是吧,你在上麵發現了什麼?”
“門鎖被破壞了。”
“我上來。”
符笠把小蘭從懷中解下來,交給旁邊的陳克。原本已經沒哭的小蘭在接觸到陳克的一瞬間,又哇哇大哭起來。
符笠眉頭微微皺起,還是將小蘭抱回自己懷裏。
葉離看到這個景象,不禁也眉頭緊皺。符笠從哪裏撿了一個小孩?
符笠走上樓梯。樓梯發出吱呀的聲響,想來是年成久了,木板老化了吧。
等符笠走近,葉離看了一眼他懷中的女嬰,沒有說什麼。符笠看葉離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有些芥蒂,但是目前更大的問題擺在他的麵前。
操作間裏麵光線昏暗,幾乎什麼都看不清楚。他將雙手攏在玻璃窗上,然後再往裏瞧。
小屋裏有一張簡易木床,床邊有一個操作台。操作台上有操作杆,操作杆向左傾斜,但沒有推到底。
剛才符笠和陳克看到兩條鐵軌並沒有完全合並,這是造成列車事故的主要原因,那會是誰幹的呢?難道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怎麼樣?”葉離問道。
符笠搖搖頭,咬起了右手食指的指節,這是他深入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操作杆沒有被推到底,是什麼情況下才不會被推到底呢?”
“不知道,我們得進去看看。”葉離說。
符笠看了一眼懷中的小蘭,此刻她已陷入睡眠中。
“門鎖打不開嗎?”
“應該是鎖芯生鏽了,擰不開。”
“那就是說撬鎖也沒辦法了?”
“大概是吧。”
符笠往屋內看了一眼,說:“砸玻璃吧。”
葉離點點頭:“你懷裏的孩子不要緊?”
符笠用繈褓把孩子的兩隻耳朵堵住,示意葉離砸,他自己轉過身,用寬闊的背部將女嬰保護起來。
隻聽哐啷一聲響,碎玻璃茬子落了一地。樓下的陳克原本已經昏昏欲睡,忽然的響動讓他驚醒了過來。
“你們做什麼,破壞公共設施是犯法的!”
符笠瞟了他一眼,說:“你去車廂裏找點兒幹淨的可以吃的東西,我們待會兒就下來。”
說著符笠也不理陳克,跟著葉離翻進了小屋。
小屋裏麵和從外麵看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符笠走到床邊,床上的被褥發出一股濃烈的黴味。他又看了一眼操作台,用手指在台麵上撚了一下,厚重的灰塵被撚出一條深深的痕跡。
“這裏已經廢棄很久了。”符笠說。
“嗯,”葉離蹲在地板上,用手電一寸一寸地查看地板上的痕跡,“大概是很久沒有人來過,地板上的灰也有很厚的一層,現在能看到的就隻有我們倆的腳印,也就是說,如果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痕跡也可能早就麵目全非了。”
“大概是,但是你看這裏。”符笠指了指操作杆,“沒有推到底,為什麼?”
葉離搖搖頭。
“還有,既然這個小站被廢棄了這麼久,那麼這條鐵軌為什麼還在使用?我們從林同出發,終點站在昆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途經的地方從來都沒有這麼一片詭異的森林,那麼我們怎麼會到這裏?”
葉離依然在搖頭,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茫然。
“我們必須要查一下從林同到昆明的路線圖,這裏應該是從林同出發後,列車進錯了一個分叉口,還有,我們得和林同當局聯係,事故發生了這麼久還沒有救援來,說明他們可能並不知道,但是我的手機不能用了,也許是事故發生的時候撞到了,你的呢?”
葉離搖搖頭:“我的也沒有信號,而且我還有一樣東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