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我不知道，但是是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也就是說，這次事故是人為的嗎？”陳克一邊攪拌碗裏的牛奶一邊問。
他們在離列車不遠的地方點起了篝火，以便驅除夜晚的寒冷，順便弄點兒東西吃。陳克的手機也沒有信號，似乎是這片森林被某種磁場屏蔽了，手機甚至還不如一支手電筒來的管用。
“可以這麼說，但不知道是基於什麼原因讓凶手這麼做，時間太久了，根本查不出什麼線索來。”符笠接過陳克手裏的牛奶，一點一點喂給小蘭喝。
“可這不是很奇怪嗎，既然時間過去了這麼久，為什麼一次也沒有聽說這裏有重大的列車事故發生，我們這起好像是第一起。”陳克幹嘔起來，他回想起剛才去車廂裏搜集食物的時候，車廂裏彌漫的那種惡心的味道，“還有一點很奇怪呢，有些車廂裏麵，一具屍體也沒有，但是到處都是血，甚至還有斷了的手臂……”
陳克看了一眼葉離的表情，沒有再說下去。
葉離把放到嘴邊的麵包又放下去，沉思了起來。
“很可能，這裏早就已經廢棄不用了。”符笠推測著說。
“對了，剛才我去駕駛室裏找了一張行程線路圖，”陳克從背包裏掏出地圖，平鋪在地麵上。
“駕駛室裏有人嗎？”
陳克搖搖頭，低頭啃了一口麵包。
符笠把牛奶放到一邊，拿起線路圖研究起來，他懷裏的小蘭雙手亂舞著，可能沒有吃飽。
符笠首先找到林同市，順著穿過林同的鐵路往下找，找到了cd，然後是西昌和攀枝花，再下麵就是昆明了。
這張地圖裏記載的全是大站，根本就找不到中間會經過的小站。符笠曾經去過一個地方，叫漢源，那裏有一個小站，是通往昆明的必經之路，在這上麵也完全找不見。
符笠習慣性地掏出手機，想要在百度上麵查，但是手機一格信號也沒有。
符笠收起手機，再次將注意力放在地圖上麵，他希望能在地圖上找到森林的標誌，但這隻是徒勞，而他心中的另外一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阿笠，我總覺得怪怪的。”沉默了許久的葉離突然說。
符笠摟著漸漸沉睡的小蘭，輕微點頭表示同意。
“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東西。”葉離又開口道。
“少了什麼？”旁邊的陳克用力把頭伸過來，仿佛想看清此刻在陰影中葉離的表情。
葉離看了他一眼，說：“恐懼。”
“恐懼？”符笠意味深長地反問，他反問的似乎不是葉離，而是對自己內心的質問。是恐懼嗎？
他回想起自己醒來的那一瞬間，看到鮮血四濺的車廂，感受著四周支離破碎的屍體。是的，那時候理智始終控製著他的大腦，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從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開始的吧。整個車廂的屍體中，隻有那個女人的屍體保存得最完整，甚至可以說一點傷痕都沒有，這是為什麼？
“什麼恐懼，事故發生的時候我嚇得要死，我都不記得怎麼醒過來的，當時我一定是嚇懵了。”陳克說。
“是不記得，還是沒有發生過？”葉離漸漸逼近陳克，他的雙眼中，有一種讓人感到害怕的東西。
陳克隻與葉離對視了一眼，便怕得渾身發抖。葉離恰如其分地收起了那種氣勢，他說：“現在知道什麼是恐懼了吧。”
陳克點點頭，不再說話。
“所以，剛才你不說話就是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符笠小聲問。
葉離點頭，從包裏拿出了一根香煙，他點著，然後深吸一口。猩紅的煙頭在夜幕中撲閃著，映照在火光中，有一種孤獨的錯覺。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女人嗎？”葉離右手食指和中指夾著的煙燃燒了一半，煙灰卻並沒有掉到地上。
“對！”符笠忽然睜大了眼睛。
“她是真實存在的！”
一陣涼颼颼的陰風吹過，吹得三人圍坐的篝火一陣搖曳，大有熄滅之勢。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陣隱隱的哭聲，聲音陰冷晦澀，悲傷不已。三人仔細去聽，又似乎隻有秋夜的蟲鳴。
符笠攥緊了拳頭，或許是這種古怪的氣氛在空氣中蔓延，嬰孩敏感的直覺捕捉到了其中的某些東西，小蘭忽然哇哇大哭起來，聲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尖銳。
似乎是有一大片陰影籠罩在森林的上空，空氣裏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們。小蘭的哭聲越發地尖銳了，上空的無數雙眼睛似被刺痛，統統閉上。隻有一雙眼睛，仍然盯著他們，眼神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在看戲一般的玩味眼神。
三個人的精神被小蘭尖利的聲音刺破，真實的疼痛由內至外讓他們無力應對。
在痛苦中，葉離低嘯著：“快阻止她，讓她別哭了！”
符笠艱難地抬起手臂，用力捂著小蘭的嘴，痛苦稍減。但那種聲音似乎極具穿透性，符笠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有一種灼燒的疼痛。
他用盡全力，手背青筋暴起，握住小蘭小小的頭顱。小蘭在他的大手下痛苦地扭曲著。
慢慢地，尖嘯聲停止了。
像是忽然被驚醒般，符笠和葉離從夢魘中掙紮而出。符笠懷中的小蘭麵色青紫，氣若遊絲。
“我做了什麼！”符笠把手從小蘭的臉上拿開，呆呆地凝望著那張小小地充滿渴望著被拯救的臉。
符笠抬頭看著葉離，雙眼飽含淚水：“我剛才做了什麼啊！”
葉離一時間也失去了判斷能力，他隻呆呆地說了一句：“快救她。”
符笠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小蘭麵色越來越難看，在搖曳的火光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死灰。
“你剛才捂那麼緊，她可能被嗆著了，給她做人工呼吸。”
符笠按照葉離的指示，用右手輕輕地捏著小蘭細嫩的臉頰，用嘴對著她的小嘴，他的內心萬分掙紮。
千萬不要死啊！
做了幾次人工呼吸之後，小蘭有了好轉，嘹亮的哭聲再次響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