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盈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聰明,在這一點上她從來都很有自知之明,她的那個智商,隻能說,是平均線以上,精英級以下,木秀於林的那天不可能,認準一棵大樹乘涼的話,倒是很容易就能和樂終老。但其實,這本身就是一種絕頂的聰明。
客棧裏的梅花傾情綻放的時候,安盈,許褚一前一後的能起床了,隨行大夫診過脈無礙,私自跑出領地三個月之久的曹操終於能回家了。
此時距離一年一度的新春佳節,隻剩不足半個月,車架要是快馬加鞭,曹操還能趕得及回家過個除夕,然而無論是安盈還是許褚,對於快馬加鞭的行程都不太適應,沒辦法,老牛拉車似的一天晃過一天,曹操就隻能自我安慰好歹還有一個上元節。
但其實無論錯過除夕,還是上元,對曹操來說都是無所謂的,能得到智取涼並二州的方略,就是錯過十個八個新年,那也是不值什麼的。
官道上,馬車裏,安盈手捧一盞清茶低著頭,似乎若有所思,但其實隻有安盈自己知道,她心裏正有一萬頭草泥馬,正炸營的四處尥蹶子亂竄。
想了一萬種曹操會青睞她這個小人物的理由,卻無論如何沒想到這理由出自於一個才華橫溢的詩人的天馬行空,曹操用充滿了抑揚頓挫的熱情闡述了對安盈為他指點迷津的感激,同時又對諸葛亮躬耕南陽進行了無限鄙視——娶黃承憲之女利用嶽家的勢力在士族圈子裏揚名實在是遜斃了,借庶民之口上達天聽,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才是真本事啊。
安盈是麵無表情內心抽搐著聽完曹操的開場白的,在他口中,那是一個有著不讓須眉的巾幗英雄,有經天緯地之才卻苦無報國無門,一腔忠義都付了流水,徒留滿身奈何,無可奈何之下,隻好將她所著之安國方略隱藏於市井俚戲之中,把她與英主的相遇交給上天,於是有緣千裏來相會,天生我材必有用……這已經不是狗血了,這簡直是——簡直是,安盈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安盈嘴角抽搐道,“丞相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曹操正色斂裝道,“夫人太自謙了。夫人高才,操雖不敢自詡明主,卻也欽佩不已,望夫人不吝教我,操必以國士報之,如若他日違背此誓,操必遭五雷轟頂,不得好死!”
一席話說完,曹操固然是將來頭上多了道緊箍咒,而安盈自己,已經被雷轟焦了。安盈簡直想對著曹操大喊一聲:曹丞相你太不容易了,你這是生不逢時啊,您這要是晚生一千九百年,腦補帝舍你其誰啊!
然而激動過後,安盈很快就冷靜下來,無論如何,腦補帝腦補出來的假國士無雙真瑪麗蘇姐,可是比蜀漢爪牙趙雲之妻安全得多,況且有曹操的惡毒誓言在前,連帶著後一個身份都多了重保護,那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
想至此,安盈把已經冷了的茶盞放下,曹操馬上伸手將其拈起,殘茶潑於車外,重斟上一杯,恭恭敬敬遞到安盈手中。
“……”國士待遇……
安盈勉力控製嘴角不抽,道,“既如此,容妾身想想。此計旨在令涼並兩州內亂,削弱武威對周邊地區的控製,進而使涼並兩州百姓離心成一盤散沙,方便丞相個個擊破——如此,丞相需派遣多個戲班同時入涼,分在不同郡縣演出,挑起民眾憤怒,同時另遣一婦,扮作蔡婆婆,唔,不成,蔡婆婆不能另遣,丞相手中定有早年潛伏於並涼州的暗樁吧,能否動用一二?”
曹操手捋美須,含笑點頭。
安盈點點頭,忽然覺得自己怎麼這麼像在策劃企業競爭文案?還是個黑企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