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是八月十五，溫嵐接到蘇雅的通知，前往芳菲汀賞花，順便商量中秋節禮的事。
能做主的人都不在家，蘇雅不好擅自決定怕出漏子。她身邊的大丫鬟給出了主意，邀請了所有姨太太去芳菲汀賞花，名為商討，實則也是按照往年的慣例辦，請她們做個見證罷了。北平裏各路權貴關係錯綜複雜，省的出了什麼差池也可以推脫說是眾人商量的結果。
且，這又何嚐不是變相炫耀管家權的好機會呢？
排在溫嵐前頭的幾位太太都不是權貴出身，說難聽點，繡娘、丫鬟、戲子、落魄小姐，都是旁人精心選來伺候賀瑾的，誰又真正懂怎樣執掌中饋呢？
雖然說管事的和幾位老太太的陪嫁媽媽已經足夠支撐起賀宅三個月的運轉，但明麵上是要過的，大家爭的也不過是這明麵上的管家權罷了。
前前後後溫嵐安生了一個夏天，除了前兒個的蓮子百合湯讓人不大痛快，其他的還是比較舒心的。
雖然這不痛快裏少不了幾位太太的推波助瀾和蘇雅的治下不嚴，換做往常，若真遇到一起，溫嵐還是得語笑嫣然親親熱熱地摸著雞皮疙瘩叫姐姐，而不能為一鍋湯水表現出任何不喜不快。因為一旦撕巴開來，就暴露了自個兒壓不住惡奴還惹人笑話，最後的吃穿用度該短還是短，還白白遭人笑話。
可現在不同了，她已經決定了不再當瞎子聾子無視嘲諷挖苦。
所以當又犯了嘴欠的老毛病的秦書妍開口嘲笑湯的時候，溫嵐一巴掌就給招呼上去了。
方才她剛進這芳菲汀，連桂花的香氣都還沒聞到呢，就聽見秦書妍毫不掩飾的譏笑聲，“……也不知道那蓮子百合湯她喝到沒，本來下火的湯水，別沒喝到反倒嘴角起泡影響美觀……”
傅錦年嗬嗬輕笑著，蘇雅也是麵色暢快，對於這個拉攏不了的勁敵，她也是樂意看她吃癟的。
隻剩下一個許白寧皺著眉頭輕輕斥責她那不省心的表妹，懷裏抱著的瑞哥兒倒是笑得天真懵懂，直伸手要去抓桂花。
溫嵐一向不屑與她們拌嘴計較的，可如今，攢了兩個月的負麵情緒像是找到一個口子爆裂開來。
如果說之前的平靜隻是因為不管如何發作，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癢，而現在有送上門來的靶子，她為什麼不打？
想到這兒，溫嵐一挑精致的眉頭，一巴掌又甩在了秦書妍另一半邊臉上。
“疼嗎？”她笑得陰滲滲的，“再疼也得忍著啊，總得兩邊勻稱吧。不然打壞了，爺就不喜歡了。”
秦書妍退了幾步，捂著火辣辣的臉龐瑟縮地看著這個眼神冰冷如羅刹一般的女子，甚至忘記了羞恥和疼痛，好半天在瑞哥兒的咿咿呀呀聲中清醒過來要還手。
“你敢打我？”
溫嵐順勢抓住那高高揚起的手臂，一腳踢在她的膝蓋骨上，笑眯眯地回答：“為什麼不敢？秦妹妹臉太厚不覺得疼嗎，怎麼還在這裏亂吠？是該好好學學規矩了。”
一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她悠閑自在地給自己倒茶，再看看被她簡單利落解決的秦書妍，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後退幾步。
說她好欺負的人已經狼狽地扶著桌子了。
往日的溫嵐會反駁，但絕對不會動手，秦書妍也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肆無忌憚地挑釁至今。
傅錦年眼神幽深，複又裝作去逗被許白寧放在地上的瑞哥兒，蘇雅見勢不妙也裝作吩咐丫鬟辦事不去看溫嵐一眼。
秦書妍吃痛，恨恨地站穩就要去扯溫嵐的頭發，如同潑婦一般驚叫著。
溫嵐麵色一沉，手上拿著的茶盞“砰”的一聲直直砸到了秦書妍麵前，碎片和熱氣騰騰的茶水冒著煙四濺開飛到她的腳背上，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溫嵐神色一凜，周遭的氣場變了個樣，上位者的氣勢一下四散開來。
“我進賀家以來一直對各位以禮相待進退有度，這不代表我性子軟是麵團任你們揉捏，我葉赫那拉家的還沒有被誰欺負過，諸位不信盡管來試試。”
說罷，溫嵐淡淡睨了秦書妍一眼，將她憤恨的眼神收入眼底，“如果你想告狀，那你最好還是打消這個想法，我對賀家還大有用處，如果你不信邪想來動我，那就盡管在爺麵前哭訴，看他是憐香惜玉還是以大局為重……你可要掂量清楚了，到時候換來訓斥和再來幾個月的禁足……”說到這裏，溫嵐捂嘴嗬嗬笑著，“那秦妹妹，哦不，五姐姐就別想再出門做客，聽戲逛街了。”
“你給我等著。”秦書妍咬牙切齒，“總有一天你會有報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