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下著大雨,雨中有雪,下了一天一夜。
雨變成了雪,都是雪。
雪將山染盡白意。
她卻一身素衣,到肩上的秀發,用一根極為簡單的藍色布帶紮著。
雪很冷,但她卻開心地對著緩緩落下的雪花嗬氣,像個充滿童趣的孩子。
在她身後是一座粗糙的小屋,屋子後麵有一片菜地,前麵是碎石鋪成的小徑,左邊三丈見方的雞舍,右邊寥落的空地隻栽了一棵臘梅樹。
臘梅樹開滿了花,此時花上盡是白雪,雪雖厚,卻掩不住其清幽的芬芳。
她就站在樹邊,看著花,看著雪。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詞在嘴裏,輕輕地念,念罷,她輕輕地問:“沒有寂寞,沒有憂傷,你終是不會出現在我麵前了。”
雪被踩下去的聲音,很清脆。
有人踏雪而來。
“回首向來蕭瑟處。”
他穿著一件灰色的衣服——灰,卻很明亮。
“歸去。”
他的長發輕輕挽著,被一條簡單的藍色布帶紮著。
“也無風雨也無晴。”
他的臉上明明沒有表情,卻像是在微笑——似乎他已不用笑容來述說心裏的快樂。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當他踏上碎石的小徑。
她的臉上有兩滴淚流。
雪停了。
最後的雪,翩然落下,慢慢地,落在她白玉似的胴體上。
她再褪去鞋子,曼妙的弓弦曲起、舒展,放在雪地上的素衣裏,白雪照的這一片玉光,明媚純潔。
他呆了片刻,隨之解下腰帶,脫去長衣,留下鞋子。
冰天雪地,他們不著一物站在這裏。雪上的白芒,像是佛前的燭光,自有一股慈悲的力量,將他們身邊的寒意驅散。
他們走向粗糙的小屋,卻像是走入一座傳說中的仙宮,夢裏夢外,盡是絢麗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