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又是星期五,趙小賢又去上網了,在網上遇見了小學兼高中同學李心蕊,心蕊告訴她卓越有了女朋友,她親眼看到他們在一起,卓越還向她介紹他的女朋友。得知這個消息,就像一盆水澆在了趙小賢的身上,從頭到腳,心裏空落得好象被抽空了一般,眼淚汩汩地順著眼角流出,在臉上肆無忌憚地滑落,浸濕了貼在眼邊的劉海。她匆匆地向心蕊告了別,就關上機子匆匆走出了機房,時已入冬好久了,外麵刮著風,下著冬雨,風裹著冷冷的雨飛向她的頭發上,臉上和衣服上,她慢慢地踱著,一個有一個從她身邊奔過,雨水飛濺到她的褲腳,此刻,她不用急著跑來躲雨,她深信外麵的雨絕沒有心中的雨來的淒冷,她想起了這麼多年來自己對卓越付出的感情,她給他多少封信,每一封裏有多少的叮嚀和鼓舞,每當他心情陷入低穀時似乎那種難過是自己的,甚至到了她這裏要加倍,她也跟著難過,搜腸刮肚地安慰他,希望能替他分擔,讓他不再那麼孤獨無助,為什麼這麼深厚的感情他感受不到呢?忽然又是一陣風起,地上堆積的枯葉飛旋著,依然殘留在枝頭的葉子沙沙作響。趙小賢突然想起徐誌摩的一句詩:“我不知道風在哪一個方向吹,他的負心,我的傷悲。”淚水更加豪放地流了。“負心?”趙小賢失語道,心想長年以來,自己除了在心裏表現特別地在乎他,偶爾在信裏說一兩句關心的話外,自己又給了他什麼呢?見麵後總是一副因矜持而故意擺出的冰山模樣,也許他隻看到她表麵的冰冷,確曾未感受到冰冷外表下掩埋著怎樣一顆火熱的心。趙小賢忽而又感覺自己很可悲,如此安慰自己,簡直是對自己的一種褻瀆。“其實卓越並沒有負心,他隻不過是在尋找自己要的幸福。”趙小賢轉而又想。“我是斷然不能給他帶來幸福的,有著病的我,有何幸福可言?一切的追求都失去了籌碼,沒有未來,沒有保證的我又有什麼資格要求他為我守侯呢?”趙小賢心裏默默地說,嗓子都哽住了,眼裏的淚比外麵的雨都要大。冰冷的天,她的臉卻被滾燙的淚和蕭瑟的風弄得火辣辣的熱。她不敢再想,但是各種念頭似乎一齊找到了源頭,蜂擁地擠進她的頭腦。這是她第一次喜歡一個人,她是個死心眼的人,曾經有同學跟她開玩笑地說她的心內存太小,需要升級,但她不希望自己這一生會喜歡上好幾個男人,隻要喜歡一個,然後死心塌地,做一個賢妻良母,相夫教子,這就是她一輩子的追求,柔弱的性格讓她沒有爭強好勝,也不曾幻想去做個女強人。她以為卓越是她一生中的伴侶,她也以女孩子特有的敏感發覺卓越對她有感情,可是如果如自己所想,他又怎麼會輕易放棄對她的感情,去追求另一份感情呢?這一切都讓他思緒萬端。
不知過了多久,那條熟悉的路,素來箭步如飛的她隻要5分鍾就走到頭了,今日卻走了很久。等到她捱到宿舍的時候,她的頭發和臉上已經在往下滴水了,藍色的棉襖也被淋濕了。
“呀!小賢,外麵下雨啦?你怎麼身上都濕了?”何晴拿著剛揭好的撲克牌,向窗戶邊湊湊,看看是否下雨了,但天已經黑了,雨又小,看不清楚,若不仔細聽,連小雨叩著落葉的聲音都聽不到。她哪裏知道趙小賢在雨裏徘徊了多久,再小的雨也足以將她淋透。
“小賢,快擦擦,來打撲克,我們八缺一。”張明慧興奮地叫喊著。她們向來都用四副撲克八個人打的。
“你們打吧。”趙小賢抽過毛巾擦了擦臉上和頭發上的雨水,低沉地說道。擦好後,就脫去了棉襖,褲子和鞋,鑽進了被窩,側著身子麵對著牆壁。雖然她向來比較低調,不是愛玩愛鬧愛笑的現代型女孩,但她今日一聲不響地還是讓人納悶。
“小賢,你不舒服嗎?”佟天想到剛才她進來時被雨淋的狼狽相就以為她被雨淋壞了,關切地問道。
“沒有,我困了。”趙小賢掖了掖被子,將頭向裏縮了縮,似乎很怕見到任何人,怕她們看見自己的悲傷和無助。她命令自己忘掉這件事,更忘掉卓越,忽又感覺自己不是僅僅因為卓越負了自己,從此要從他生命中退出,去用百分之百的心去愛另一個女孩。她向來很輕視那些因為失戀而要死要活,傷心玉碎的人。她還記得曾經和同學一起看韓國家庭劇《當愛已成往事》時,看到女主人公因為丈夫有了外遇而喪失所有尊嚴和風度大鬧,甚至乞求愛人回心轉意,氣憤地說過如果將來自己的愛人背叛了自己,自己會主動退出,因為維持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一種折磨。今日不知是否算應驗或懲罰。但她感覺或許這隻是一個導火線,前幾天她往教室的路上聽到前麵有兩個女生正在眉飛色舞地講著她們班上一個女孩癲癇發作時的情景,嘴裏還不斷地說很恐怖。幾天來,她的心裏一直就像壓著一塊巨石呼吸不過來,她們所恐懼的就是自己所有的。卓越一直都知道她有這病,從高二時她剛得上這種病,她就告訴了她,當時她並沒有想到這會影響到自己與卓越的感情,今日她如夢初醒了,明白自己是無緣獲得幸福的,不管卓越的本意是否如此,她這樣想到。於是,對於愛情,對於人生,她突然像一隻受傷的小鹿失去了信仰,她隻感覺幸福,明天,未來,愛情,生命,一切都如握緊的拳頭,一旦放開什麼都沒有。淚水如海,愁緒如江,不知過了多久,她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她也許真的太累了,這幾個小時所想的似乎勝過她21年來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