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峰第一次見到圈養的豬,早跑過去看稀奇,豬圈裏十幾隻小豬崽正圍著一頭老母豬吃奶,李江站在一旁給他解釋。
“孃孃,我叫王茜雯,是馬文麗的同事,我們曾經住在一起的,今天專門過來看望您。他叫林啟東,也是酒店的。”王茜雯自我介紹。
“我這個不爭氣的女兒啊,好容易供她讀完大學,又撞了這麼大的禍,害得我在莊裏都抬不起頭。他爸又死了,文駿成天往外麵跑,我一個人真的不想活了。”她的眼圈紅紅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一個女人家,無依無靠,沒辦法,隻好改嫁給文駿的叔叔。”
啟東注意到她鼓起來的肚子,可能是她跟叔叔的孩子。
“孃孃,我們想讓文駿跟我們一起去江都找事做,他呆在鄉下沒什麼發展。不知您老有沒有意見?”啟東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還沒等他母親說話,馬文駿一口回絕,“我哪裏也不去!”
“小林說得對,文駿啦,要不你就跟他們一塊兒出去吧。成天呆在山裏有什麼出息?”母親對著馬文駿非常和氣地說,“要不是當年你爸在部隊裏得罪了領導,說不定我們現在都在城裏生活了。村裏的年輕人哪個不往外麵跑?”
“我就是不出去。”馬文駿的態度非常堅決。
吃完早飯,馬文駿把四人送到村口的牌坊下,特別提醒仙人橋附近的天坑地縫道路難行,白天並不比夜間安全。啟東再一次提起出山是姐姐的心願,他還是搖搖頭,目送他們上了車。
王茜雯出神地望著金黃色的稻田,十幾個農民正在地裏辛勤勞作,幾隻土狗衝著他們的車直叫喚。一時童心大起,趁著啟東與馬文駿說話間,找李江借來匕首在村口的一麵在石壁上刻下了兩行字。
上車後她對啟東道,“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應該叫仙女山才是,James,等我們以後老了到這裏來隱居吧。”
想著不識抬舉的馬文駿,啟東沒心情搭理她,小心翼翼地驅車爬上了山腰,踩下油門,讓她最後再看一眼馬家莊的風景,然後一頭鑽進了森林茂密的劍狼山中。
後排的李江悄悄地問,“Rose,你在上麵刻了些什麼啊?”
王茜雯側頭深情地掃了啟東一眼,笑道,“保密!”
曉峰道,“我知道,阿姨寫的是……”
王茜雯喝止道,“你敢說,回去不請你吃冰淇淋了!”
半年後,江大國際廣場門前彩旗飄揚,花團錦簇,江源期貨公司盛大開業。曾經的江都人士,現在的台灣愛國商人蔡忠源麵子極大,把市一級領導幾乎全請來捧場,當然也少不了鄰居江都大酒店的高層史密斯等人。林啟東和秦紅軍也來了,不為別的,隻為前來關心那位與狼共舞的山野村夫——馬文駿。
他不是不願意出山嗎?原來在他們離開馬家灣兩個月後,他也遇到馬叔叔同樣的災禍,一幫無法無天的盜伐之徒槍殺了他最心愛的狼群,唯有頭狼朵朵跑得快,但也被打穿了肚子,生命垂危。沒辦法,隻得給啟東打電話,抱著奄奄一息的朵朵趕到了秦哥家裏。
秦哥妙手回春,硬是把失血過多的朵朵從死神手中搶了回來。從此曉峰多了一個忠實的狼犬當寵物,大家也說服馬文駿從此留在了江都城裏。調皮的曉峰好幾次想把朵朵牽到大街上溜一溜,秦哥卻堅決不準,還給軍區大院的門衛們打了招呼,因為他知道朵朵根本不是一隻普通的狗。
台灣商人蔡忠源到江都考察投資時,入住江大,通過熟人結識了秦哥,二人一見如故。蔡老板非常豪爽地把期貨公司的裝修工程承包給了秦哥,秦哥也給他推薦了馬文駿作跟班,鞍前馬後地為他跑下來各種營業手續。等到公司開業時,他已成為蔡老板的專職司機兼保鏢了。
“東哥,我能有今天,全托您的福。你不怪我當初沒有一口答應你出來吧?”開業的那天晚上,馬文駿請啟東吃飯,端起一杯啤酒說,“兄弟先幹為盡。”
啟東也一飲而盡,“說什麼見外的話?我能理解你當時的為難,舍不得朵朵它們嘛。你要是走了,誰來照顧它們啦?”
“東哥,它們死得太慘了,那些盜木的都是壞人,有一天我一定要回去教訓教訓他們。”想起自己心愛的狼群,想起父親的遺願,馬文駿感到一陣心酸。“東哥,你會幫我為它們報仇嗎?”
啟東嚇了一跳,沒料到他竟會說出這種話來,盜木人雖然可恨,可要報仇卻不容易,便安慰道,“文駿啦,傷心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今後在江都好好混,等你有出息了,再回去找那些人算賬。”
晚上臨別時,馬文駿傷感地說,“明天我想去看一下姐姐,一個人去。”
第二天啟東當早班,大概是昨夜啤酒過量,他覺得頭重腳輕的,想起了老人們的話,寧醉白幹三天,不醉啤酒一宿。反正今天也沒什麼大事,便懶懶地靠在大堂副理椅子上翻看著貴賓日報。馬文駿能有個好歸宿,文麗和茜雯也該放心了,隻不知一向放蕩不羈的他能否適應大城市裏的新角色,“子女多就是好啊!能相互照應。”他自言自語道。
“怎麼?你不是常誇獨生子女專寵父母之愛嗎?後悔沒多個兄弟做伴了?”盧錚走過來答腔道。
“切!各有各的好處。怎麼兩個人都是‘H‘呀?”啟東發現排班表上杜嘉陵與鄭毅弘今天同時休息,有些奇怪。
盧錚脫下白手套,指著表格上的名字,“跟你說個大新聞,鄭毅弘被開除了。”
啟東不信,“我怎麼不知道?才休息了一天世界就變了樣?你編故事吧。”
“假不了,晉總監親自簽發的,索要客人小費,傻眼了吧。看他平時人模狗樣的,神氣得像個經理,偏也玩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真是知人知麵。”他的口氣像是大快人心一般。
“David怎麼會?他不是很職業嗎?”啟東仍不敢相信,夜班經理,雖說職級僅是C級經理,卻能在夜間代行總經理的職權,別說未來是否前程似錦,至少在小員工們看來每天扮演一回總經理也是一件非常愜意之事。換作是我,不給工資也願意過把癮!
盧錚甚是得意,“小鄭這個人呢,好學上進,能力嘛也不錯,吃虧在年輕了些,手中有點權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誰了。晉老大的女人也敢動,膽子忒大了些,可惜呀!”
啟東愕然,“你是說樓層的範主管?他們兩個?”
盧錚幸災樂禍道,“可不是嗎?開房睡覺,嘿嘿,小兩口浪漫得很。哦,對了,從今日起,範主管不再是範主管了,是範經理,記住見到她一定得改口。這個娘們可惹不起。”
“我還是不明白,她以前不是還跟過Simon嗎?我見過二人開房的。這種,這種女人晉總監也喜歡?”他忍住了破鞋二字。
盧錚哈哈大笑,一屁股坐在大堂副理台前的椅子上,手指著啟東,感覺正麵對著一個愚不可及之人,半晌方道,“小兄弟是不是在裝天真啦?哥都懷疑了。我隻問你一句,你說的那個Simon現在人在哪裏?老大的女人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