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時候都不能把不期而至的老板當成不速之客,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無條件地適應他,理解他,然後再求其它,總不能讓老板來適應你吧。今天的例會議程必須修改,由執行總經理布置工作改為先向老板彙報。
從壯士斷臂般的被動裁員到接待聯合國代表團,再到營銷戰略會,我挑出主政以來的幾件大事逐項闡述,最後當然不忘報告當家期間的成績表,“本月前十天,酒店的總收入為三百七十萬元,較去年同期下降30%,是金融危機以來跌幅最少的。原來估計本月收入不會超過六百萬,我判斷市場形勢已悄然變化,最悲觀的時刻可能已經過去,市場甚至會比大多數同行們預期的更快複蘇。”
會場內鴉雀無聲,傅盛梁挪了挪身子,抬起頭向我問道,“那麼林總認為什麼時候會複蘇呢?”
我回答道,“最快三個月,最慢半年,整個市場的客流量可以恢複到往年的平月水平,但要達到旺季火爆的局麵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從運行兩年的規律來看,十二個月之中,盛唐有旺、平、淡之分,最旺的月份可達到二千來萬的收入,平月大約為一千五百萬,而淡月則在八九百萬。
一千五百萬?似乎是一個過於樂觀的數字,至少在眼前看來是如此。
會場內開始騷動,眾人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搖頭者多,信者卻是聊聊。
一直沉默不言的傅盛棟乘機反詰道,“林總此言怕是過於樂觀了吧。市場未必真已見底,萬一是回光返照呢?不錯,前十天的收入超出了大家的預期,那是因為偶然接了一個超級大團隊,扣除這個因素,實際情況比前一個月還要糟。由此判斷市場反轉怕是過於主觀了,我的意見還是繼續觀察,繼續減員。方式嘛,可以不那麼激烈,維持人員隻出不進就可以了。”
場內再一次陷入熱議之中,對於市場走向,唱衰者遠多於唱多者,這一點倒不讓我意外。春江水暖鴨告知,成天隻在岸上瞎跑的雞犬們如何能感覺得到?
可令我十分不解的是,經曆了上次裁員驚心動魄的一幕之後,劫後餘生的各位與會者似乎倍加麻木,對裁員一事保持緘默。難道是管理者自比基層員工多一層就業保險係數嗎?
還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南下打工者們天生缺少對他人的憐憫之心呢?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懷揣著發財夢而來,隻要我過得比你好就成!不好!朱越的臨陣擇將之舉恐怕將助長這一風氣,幸運者不會自覺慶幸,反嘲笑離開之人太愚。在外來人口占主導地位的南華市,這種思潮是主流。
主位上的傅盛梁冷眼看著大家的表情,仍是一聲不吭。
營銷總監楊益凡迎著我投來的期許目光,朗聲道,“我向大家報告一則好消息,昨晚接待辦周主任打來電話說,已有四、五家公司對我們的寫字間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今天下午就有兩家過來看場地。”
“光看看有何用?每天來參觀酒店的人還少嗎?酒店又不是博物館,看看也能收錢麼?楊總監,我勸你別太樂觀,簽了約,收了錢才算數!”傅盛棟繼續潑著涼水。
楊益凡不理會他的擠兌,又道,“對方知道我們盛唐大酒店,下午來隻是過來談價格和付款方式。我覺得有戲。”
人力資源部經理崔潔芸道,“我完全讚同林總的判斷,經過半年的調整,目前南華市勞務市場已恢複生機,一些停工的工廠又開始大規模招工。南華經濟的晴雨表,南華火車站也重新熱鬧起來,與半年前的返鄉潮不同,這一回是南下者占了大多數。不信大家可以去看看。”
傅盛棟白了她一眼,道,“工廠歸工廠,他們招工不等於酒店市場複蘇。傅歆嬋,你說說供應商那邊反饋過來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