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射帆翦發謀神策 潛襲火攻見仙翁(2 / 2)

劉表恐甘寧不足支撐,乃親率水軍出征,誠可謂舳艫千裏,旌旗蔽空。表親乘之龍舟長三十餘丈,足容兩千兵馬。其餘大小艦船,計有三千餘隻,無論倉促增遣之民船、漕船之屬。大軍方出襄陽三十餘裏,表聞聽敗報傳來,其怒已極。給事中步騭勸曰:“三軍所係,在於氣耳。若為軍士所知,必然氣泄。不若秘而不發,暫觀其變。”表雖昏聵,然亦有謀,駁曰:“不然。統兵之將,所謀在信。況巫峽失守,天下震動,若密掩此等大事,無異帷遮泰山,垣填東海,斷不可為。不若語之以焚關開路,效破釜沉舟之故事。”表遂立於龍舟之首,謂眾將士曰:“兵法雲,上守為攻;又雲食敵一粟,勝食千金。表寧無安邦定國之才略,寡經緯四海之智能,然禦敵於外,尚不足辭。今吾等一出,成敗皆在此一舉,固特使人燒卻巫峽關,免阻門船之進。”眾軍士方竊論形勢,不知傳言虛實,今自劉表綸出,乃知其實。

操既取了巫峽關,眾將意氣風發,皆欲進戰。唯程昱勸曰:“水戰之形,吾等皆不察;深入腹地,恐劉表兩岸夾擊,則勢危矣。臣鬥膽,請退二十裏,戰於魚腹浦。”操乃問曰:“何解?”昱乃對曰:“夾江之岸,既險且狹,如長蛇之勢,不便指揮。況此間草木繁茂,水汽沉重,更難下寨。彼素長於水戰,且先占了地利,今更得哀兵之利,如是三者合一,臣竊為主公憂之。況劉表性情驕縱,得勢而驕,失勢而戒,寧縱其自多之心,亦不可教彼先有防備。”操念其言有理,遂教三軍退至魚腹浦下寨。劉表聞之,果然自得,謂眾將曰:“曹賊縱有百般詭猾之謀,亦不能稱雄於水上矣。”

是夜,操心中焦慮,寢而不寐。忽聞帳外一聲巨響,出營視之,乃知左營旗杆為風所折。眾人皆以為不吉,操乃對曰:“此非數盡也,乃大吉之兆。蓋操命祚雖薄,蒙其所代,幸得續命耳。”操既退,入榻而臥。有頃,聞營外絮語響動,喏喏不停。操隻道軍士聒噪,心頭火氣,仗劍而出。隻見月色漸黯,黑雲遮天,十步之外,不可細查。操見本陣垓心處有數老者對坐,心中怪之,大聲呼喊侍衛,皆若不聞。操持劍上前,厲聲問曰:“軍營重地,爾等何以竊入?得非劉表之細作乎?”為首一人轉過身來,隻見那老者白髯齊胸,峨眉極目,身著赤皂雙色道袍,手擎白須拂塵,貌有天神之相,不怒自威。老者開口對曰:“吾乃廬江左慈者也。素聞曹孟德用兵之道,備如鐵壁;今日觀之,誠不欺吾。慈老朽之人,不足以廢君王之辰,故而相見於此,汝勿怪。”繼而以拂塵指點眾人,謂曰:“彼白袍者於吉也;青袍者管輅也;玄色者,司馬徽也;水色者,酆公久也;秋色者,龐德甫也;赤色者,黃承彥也。”操知其皆懷通神之能,乃拜服曰:“先生蒞臨,孺子不勝惶恐。今大戰在即,不知有何指教?”左慈乃太息曰:“兵書戰策,居道之微,不足道哉。”操略一思酌,再拜而問曰:“言兵者庸,不足以入方家法眼。敢問安民之術。”慈複太息曰:“政者利形,言之也汙唇齒。”操三拜而問曰:“操不才,敢問濟世之道。”慈麵目旋變,對曰:“真淺水之蛇也!吾左慈才能萬千,汝隻問這般雜務。汝不欲豫知勝敗乎?慈能推演,及二百年之數。”操拂掌對曰:“勝敗榮辱,權決於天,知之無益,更不可改之,反亂心形耳。”慈乃問曰:“汝不欲求長生不滅之道乎?古今帝王,未有不嚐投此間者也。”操慨然斥曰:“生者必死,古之神盤古、誇父尚不能免。此天地之道,焉有長生不滅之理!雖秦皇漢武,雄才大略,亦不免泥於死生之道,眾且恥之。”慈複曰:“慈可教汝平江覆嶽之術。如是則一人之力,抵於萬人,無往不利。”操拊掌笑曰:“人之渺渺,不足抗天。此詭惑之術,足以瞞於一時,然何用之有?蚩尤憑銅,不能勝黃帝之石;匈奴乘馬,不能擊漢軍之足。”慈麵有喜色,對曰:“善哉汝對!此真龍之不惑於蟲豸也。汝正氣出於身,真氣出於心,勇毅明於行,才智達於言,質樸出於德,謙誠出於意。”言訖,轉身便走。操急呼曰:“吾子留步!”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