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林中穿行,足足用了一天,才回到河邊。隻是這一次,河對岸,不再是問柳城,而是一片蕭索。
他們斜著穿出密林,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不過總算是回到了河邊,接下來,隻要沿著河走下去就好。
走了這許久,他們總算遇見了一戶人家,敲開了門,是一個中年男子,將他們迎進去後,那男人問道:“你們可見到我妻兒?”
“你妻兒去了哪裏?”尹燈隻能這樣問。
“說是要帶兒子去城裏看看。”男人回答道。
這附近,隻有問柳城來去隻需二日,若是他妻子帶兒子去了問柳城……
那——幾乎沒有活著的可能。
“問柳城遭了水淹……”尹燈隻能這樣說,聲音細若蚊蠅。
男人似乎遭了當頭一棒,愣在了那裏,許久,粗糙的雙手捂住了臉,這樣的一條漢子,竟在他們麵前便落了淚。
“您這裏沒遇上大水嗎?”尹燈隻覺得奇怪,便隨口問了一句。
男人慢慢抬起頭來,“那日大水,這裏也受了影響,隻是,我這屋子建的離河遠,便沒什麼大礙,隻是、隻是……”還未說完,便又掉了眼淚。
“您……節哀。”商歌勸道。
“您這裏可有禦寒的衣物?我們有銀子,買上兩件,還想……借宿一晚。”尹燈摸著錢袋中銀兩,先取了些碎銀出來,很是誠懇。
男人平複了情緒,盯著桌上的碎銀,“有,有,隻是粗製濫造,還請不要嫌棄。”
“怎會?”尹燈道,“今日還請讓我們留宿,明日會有答謝。”
“放心,放心。”男人的眼中有些興奮的意味,連忙取來了衣服。
趁男人離開的這一會,尹燈悄悄對商歌囑咐道:“今夜與我住一間,這人,信不過。”
商歌微微點頭,見那男人回來了,便笑著接過衣物,將桌上碎銀推到他眼前。
“二位可成了親?”男人笑眯眯的問道。
商歌心裏頗有些無奈,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年初成的親,此去惠州投奔親戚。”尹燈笑答。
“哦。”男人似乎有點不高興,不過很快恢複過來,“二位隨我來,我這裏餘了兩間房,你們看——”
“不給大哥多添麻煩了,我們住一間就好。”尹燈幹脆的道。
男人沒說什麼,便讓他們自己收拾一番住下了。
商歌小聲問尹燈,“你為什麼信不過他?”
“等會就知道了。”尹燈並不直接回答,隻是搪塞道。
商歌隻得作罷。
“二位,出來吃些飯吧,這山野之地粗茶淡飯,能入口就行,可別嫌棄。”男人拉著他們坐下,笑眯眯的道。
尹燈在不顯眼的地方搖了搖商歌的手,商歌意會,並不說什麼,這一餐,尹燈隻喝了些粥水,商歌也是如此。
尹燈裝作不經意的道:“大哥,你是以什麼為生的?”
“種地,一年也收不了什麼。”男人歎了口氣,“隻能勉強填飽肚子。”
尹燈心裏如明鏡一般,商歌亦是聰明,什麼也不說,隻是聽著尹燈附和那男人,說是這年頭,哪裏的人都生活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