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看著我,慢慢地說:“我們給她一次改過的機會吧!”

我沉默著,轉身離開了宿舍。我知道,這件事告到學校,至少記過一次,且通報批評。那種人情之冷我是嚐過的。可是,我呢?就這樣白白地替人頂過?

我思索著,猶豫著。然而,劉麗卻是真的很有股傲氣,她在我決定原諒她時悄然離開了。那天早自習下課時,大家不約而同地發現:劉麗已人去鋪空。謝然站在我身邊,慢慢地講述了一個故事:一個瞎子,在晚上走路時總是提著一盞燈,路人笑他,他卻嚴肅地說:“給別人照亮了路,別人不會撞我,我豈不就有了路嗎?”

我很後悔我沒有及時地原諒她,但又自問沒有做錯什麼。於是,我有些氣憤地對謝然說:“你看好了,我可不是個瞎子。”

但我卻從此和謝然成了朋友。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雖然明白了我的清白,卻始終對我冷冷淡淡。謝然對我說:“大家也許會以為你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你其實本該給劉麗一次機會的。給人一盞燈,照亮的是兩個人。”我苦笑著問:“那你對我的看法呢?”謝然笑言:“你即使是個小偷,我也如常待你。”

我有些感動,卻沒怎麼信她,直到高三。離高考還有兩個月,學校有一個保送重點大學的名額。預選的結果,是在我和謝然中選一個,而她的成績卻是高於我的。我自知不是對手,卻又實在禁不住直躍龍門的誘惑。思索再三,我有了一個讓我慚愧的想法。

謝然有一個青梅竹馬的男朋友,雖已人大學,但仍魚雁傳情,且他們的父母,也早就心照不宜。這在班上,本是個公開的秘密。

我用匿名的形式,把這個秘密“捅”給了校長。

謝然終於被取消了保送的資格。我又憂又慚,但是謝然卻一如既往,滿臉陽光地對我。我忙時,她還幫我打飯;遇難題時,她仍幫我解決。我便以為她也許不知情,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

但我終於還是沉痛地流了一次淚。那天,晚飯後我腹疼如刀割。謝然焦灼地看著我,最後一咬牙,命令道:“快,我背你去醫院。”

我無奈地依從了。從宿舍到校醫院並不遠,隻有300米左右,但瘦弱的她背著沉重的我仍是舉步維艱。走到一半時,她已有些歪歪扭扭,但她仍然堅持著。我感到了身體的顫動,汗水順著她的發根流淌。我咬著牙,肉體的疼痛終於敵不住心中的傷痛,我哭了,淚如泉湧。

我得的是闌尾炎,需要動手術。那晚,謝然在我身邊守了一夜,她是帶著鼓勵的微笑看著我睡去的。

醒來時,我看到的是她憔悴的雙眼,她輕輕地說:“以後,你再也不會肚子疼了。”我忍不住放聲大哭,我哽咽著說:“可是,我對不起你,你知道嗎,那個保送名額……”她輕輕捂住我的嘴,淚水悄悄流在笑窩上。她說:“我知道,我本來是要讓給你的,因為你有太多不得不要的理由。我隻是在等你這句話。我等到了,你也不會再這麼傻了,不是嗎?我曾經給你講過一個故事:一個盲人,在夜間行走時也提著一盞燈,路人笑他,他卻說:‘給別人照亮了路,別人就不會撞我,我豈不就有了路嗎?’給人一盞燈,照亮的是兩個人呀!”我感動地望著她。淚光盈然中,我忽然明白了這個故事的真諦。那年我沒給劉麗一盞燈,和她今天給我的一盞燈,結果是多麼不同呀!前者是寬己,後者是恕人,其間的距離,又有幾人能夠體味?給人一盞燈,照亮的又何止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