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蕭若水真的說到做到,簡直讓沈雁南受寵若驚。她拉著他一起去撿貝殼,倒退著腳去捉螃蟹,還搜羅了許多石子,但蕭若水十分喜新厭舊,看上一個更漂亮的之後,就又把握在手裏的丟掉,沈雁南說她是黑熊掰玉米,蕭若水一本正經地反駁他:“你這諺語用得不對,那是瞻前不顧後的意思,我這個本應該是……咦,我一時也想不起來了。”
後來再回到海岸邊時發現她的鞋子都濕了,就讓沈雁南背著她回去。兩人的褲腳都卷起,蕭若水趴在他的背上,手裏拎著各種莫名其妙的小東西,身後是起起伏伏的海水,和黃黃紅紅的夕陽。兩人的影子斜在地上,長長的,卻仿佛是融為了一體。蕭若水看得出神了一會兒,忽然騰出一隻手來,從身後勾住了他的下巴,看著他的側臉,做出一副“我是山大王”的表情說:“小娘子你姿容甚美,速速從了我吧。”
沈雁南也反應很快地相當配合,脖子一梗,捏著腔調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來:“流,氓。”
蕭若水幾乎笑癱,慢慢卻又收斂了笑容,在他的背後一聲不吭,連抱著他脖子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沈雁南隱隱知道她恐怕是一時將他當成了以前的男朋友路遠。
遠在海濱城市長大,帶著蕭若水去海邊玩過不止一次,那時他們兩人情深意濃,談婚論嫁時卻被沈雁南橫插一腳,硬生生拆散,路遠留給她的都是最美最好的回憶。
沈雁南也沒有再說話。那是他的硬傷,他的軟肋,他最心虛的地方,他沒有資格多說一句。
當晚兩人都沉默寡言,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然而第二天蕭若水卻忽然恢複了前些天的模樣,興致高昂地拖著他在室外做了一頓燒烤。
海風很大,焦炭總是熄滅,她屢點屢滅,屢滅屢點,逗得沈雁南哈哈大笑。後來沈雁南試圖找磚頭,無果,便把陽台上的大理石鑿下來幾塊,三麵給她圍擋著,蕭若水總算成功地吃到了一頓海邊自烤羊肉串。
隻是晚上睡覺時,蕭若水卻犯起了胃痛。她趴在床上低低呻吟,沈雁南給她倒了杯熱水喂下去,見沒什麼效果,起身便要打電話叫醫生。
蕭若水半睜開眼,說:“找什麼醫生。我自己就是臨床醫學出身,隻不過是胃病發作而已,明天就沒事了。”
沈雁南說:“我看你最近胃口也不怎麼好,這次隻不過吃了點兒烤肉就這麼難受,怎麼可能是小事。”
蕭若水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地說:“沈雁南,你真不懂假不懂,我對著你吃飯,胃口怎麼會好?”
堵得沈雁南一陣默然,半晌才低聲說:“等回去後我們去看醫生。”
蕭若水笑得愈發諷刺:“我們在這裏再待上半個月,約定的兩個月就結束了。你以為我會跟你回去?”
沈雁南在她身後沒有說話。蕭若水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扭過頭目光迥然地瞧著他:“沈雁南,你別告訴我,你的那兩月的約定是假的。你該不是又反悔了,不肯離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