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如斯,未眠。
呆愣著坐在地上,腦中空得隻剩心跳聲不斷。
“公子起身了?”耳畔邊擦過稚聲,仿佛相熟。“已是卯時,公子快些下樓食茶罷。”原是日始了?僵硬抬頭,日光無遮地貼入眼眸。
好痛!
刺痛驚醒了我,這才發覺,一夜未眠,竟呆哭了整晚。閉著眼,轉過頭去,刺痛的消去,換上的卻是幹澀而無淚的難受。
良久,睜開眼,如意料中一般,漆黑無光。還是眼兒有情,懂得累了。
掙紮著爬起,摸向窗沿,迷茫中關上了滿是陽光的窗。情景如此,也是難以下去就食的,不如等眼兒緩過來再起。再怎麼也是不可失禮於人前的。
想著,也就磕絆著找到床頭,和衣而臥。
依稀夢裏見得了髒辟欲嘔的物件,終是睡得不安寧。
“咚,咚咚”一陣吵雜聲擾住夢境,緩緩睜眼,眼前的褐黃床帳漸至清晰。“咚咚……”原來真是有人叩門,坐起身,正巧見得銅鏡中影子,衣衫淩亂不堪。
起身開門之意也就作罷,隻開聲喊道:“誰人叩門?小生……咳!”剛開聲已是驚到,音沙且糙,很是唬人。話到一半,卻被痰淹著,右手急忙捂上,放開一看,竟帶著血絲。
“哎……”苦笑著歎氣,依舊是昨晚的孽事。
“於公子可是身有不適?可否需要晚娘喚個大夫,細察一番?”晚娘稍帶著焦慮的音線於門外傳至。
與之相識不過一朝一夕,又何必如此關懷?莫不成,我還會短命僵在她的客棧?
心裏莫名感到厭煩氣惱,吼道:“小生是晚娘眼中的奸心短命之人,也不敢勞煩貴軀。不過區區不適,自是不比晚娘嬌貴的,過些時日便好。”略頓,冷哼一聲,複道,“何況,小生再如何不堪入眼,所拖宿費定是能交上的,晚娘安心便好!”
本就粗糙的聲音如此一喊,愈發顯得駭人。門外沉默半晌,便聽得腳步聲弱弱遠去。
一切複初始的寂然。
我……是怎麼的?縱使心中煩悶,也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平白向他人怨恨啊。晚娘不過關懷而已,我卻以小人猜測之心而評之,儒理何在?平易何在?而我本心,何在?
心中愧疚不已,胸腔更是又騰起一股悶氣,不禁撫額。
忍下這般,起身著衣,擦去血跡。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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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妥後,走出房,掩上木門。
遲疑著移下樓去,有何麵目去見晚娘?
“公子!”聞聲抬頭,蹙眉細想,原是那叫景兒的小二哥。見他手捧著一碗烏黑濃稠的物件,奮力壓著聲下不適,問道:“景兒,這……是何物?見了倒讓人欲吐。”聲音還是沙啞無光。
景兒聽後,反倒是恍然大悟狀:“怪不得晚姐喚我煮了這藥,原來是公子得了病!嗬嗬,公子還是別嫌棄了,先喝了緩緩病。”說罷,把那黑藥捧至我麵前,苦澀味即時縈繞口鼻處。
晚娘竟如此待我,可我……
心頭一暖,終還是有了愧疚,低下頭,微顫了手接過藥。如此望著這什子物,喉中幹澀,卻靜望著,不動分毫。
“公子乘溫和著,就著喝下吧。景兒還有些做法沒完,不能冷待著公子啊。”景兒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也是,再不能因為耽誤了他人。
舉手,仰頭,一飲而盡。卻不覺得苦澀,反倒透著絲絲甘甜之意。
景兒接過空碗,獨而下樓遠去。
心頭甚暖,帶著笑意下樓。張望許久,卻未見晚娘身影。我做了如此錯事,於情於理也是該當麵道個歉才是。
自己頷首著,坐在了身側的木椅上,獨自斟了劣茶消遣著時日。
不過一盞茶的空隙,便見得晚娘從門口而入。她見我坐於椅上,正欲向前開口,有似乎想到什麼,終是頷首示意下,便轉身向廚室走去。
“他日妄稱少年狂,今朝始知吹落瓣。”心下急著,起身脫口而出,再道:“於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晚娘大量不計較。在此,於閑為之前的錯語,向晚娘道歉!”語畢,走至晚娘麵前,恭敬作揖不起。
(注:“他日”句為《愧安石大人書》,於百度中找到。挽袖不知其作者為誰,如果知道的請告訴一聲。謝謝!)
一雙纖手扶在臂上,雖早知晚娘不會不諒,可現下,依然是感動不止的。便起身。
晚娘未語,隻是淡笑。知曉其意,複回笑靨。
巳時,覺得暖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