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襄城困惑的詢問聲中,房遺愛的語調幾乎同時響起。
“願你我夫妻...偕老百年。”
此言一出,襄城芳心浮動,目光流盼,杏眸中洋溢著的盡是幸福,剛剛升起的顧慮,也隨之一同消散了。
“偕老百年?”
“玉兒,你給我的感覺...跟漱兒她們完全不同,你願意幫我渡過欺君之罪的難關嗎?到時我盡力求得簾外為臣,你我一起遠離長安可好?”
不知是真情流露,還是心慌意亂的緣故,一番話從房遺愛口中說出,猶如江水一般,竟然沒有半點違拗。
經過之前敞開心扉的促膝長談,加上眼下房遺愛狂轟亂炸一般的山盟海誓,以往心智近妖的襄城,此時仿佛成了心性純良的晉陽,望著情郎笑顏如花,接著仰頭便將失憶藥酒喝了下去。
見襄城喝下第二杯藥酒,房遺愛懸著的心悄然落地,接著再次舉起寬嘴酒壺,殷勤的為襄城斟上了酒水。
在斟酒的同時,襄城含笑為房遺愛斟上茶水,宜喜宜嗔的麵頰上,悄無聲息的閃過了一絲決絕。
短暫沉默過後,二人心有靈犀的舉起杯盞,四目相視,房遺愛隻覺得萬蟲噬心,愧疚感更是增長到了一個無以複加的高度。
之前的坦誠相見,讓房遺愛心中對襄城有了一個更加直觀的了解,此刻強忍著心中的愧疚感,喃喃道:“玉兒,天時不早,喝下這杯酒,你我就安歇了吧?”
此時的房遺愛早已動情,強顏歡笑做出來的舉止,近乎拙劣,哪裏能瞞得過心思縝密的襄城。
不知襄城是被花言巧語、海誓山盟衝昏了頭腦,還是藥酒的藥效已經開始發作,麵對房遺愛的假意殷勤,竟含笑點頭,仿佛並沒有察覺到半點異樣。
襄城越是笑顏如花,房遺愛心中就越是難受,手掌微顫將茶盞送到麵前,還沒等他飲下茶水,便被襄城打斷了。
“官人,奴家想與官人喝上一杯合巹酒。”話語間,襄城眸中嬌羞無比,嬌羞之下卻又夾帶著幾分決絕,仿佛心中決定了什麼大事要做似得。
“合...巹...酒”
一番思忖,聯想到襄城即將失憶,房遺愛心間對佳人的痛恨,早已被欣賞、內疚所遮蓋,竟下意識點頭應下了。
見房遺愛同意自己的要求,襄城含嗔輕笑,接著二人把著杯盞緩步向前,手臂環扣在一起,四目相對,旖旎情愫悄然在二人之間蔓延,望向彼此惺惺相惜之色悄然而生。
舉杯飲酒間,房遺愛不止一次想要打落襄城手中的酒盞,而他這因為內心糾結,所展現出來的異樣目光,更是被近在咫尺的襄城看得真切,佳人的笑顏更加燦爛了。
飲下合巹酒,房遺愛轉身放下茶盞,無聲長歎,不知為什麼眼眶竟然有些濕潤了。
穩定心神後,房遺愛假意微笑,對襄城說:“我扶娘子前去歇息吧?”
話音落下,刹那間,原本笑顏如花的襄城,頓時落下兩行清淚,含笑望向房遺愛,喃喃道:“房郎,奴家做戲的功夫是不是又高了幾分呢?”
見襄城含淚相望,聽著佳人一字一頓,有些哽咽的溫言軟語,房遺愛恍然轟雷貫耳,目光呆滯的望著襄城,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答對。
“房郎,謝謝你。圓了玉兒的黃粱美夢。”
說著,襄城淚如雨下,連麵頰笑意猶存,望向房遺愛,眸中盡是溫情,看得人疼惜不已,卻又十分費解。
房遺愛雖然酒意上頭,但思緒卻十分清醒,從襄城兩句話語中察覺出異樣後,支吾著問:“玉兒,你...”
“玉草果,味辛且酸,夾帶麻椒之感,產自化外沙漠,果實中草籽含有劇毒...”
原來在喝下第一杯藥酒後,襄城便猜出了藥酒中浸泡有玉草果,不過由於房遺愛虛與委蛇的山盟海誓,這位察覺到情郎心思,卻又誤會情郎用意的佳人,這才抱著必死的念頭,與房遺愛做了一回言語間的露水夫妻。